店小二的脸垮了下去,嘟囔着退了出去。阿柴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点酒?我听阿爸说,敦煌的酒是甜的。”
马铎没说话,只是掀开布袋的一角,让阿柴看里面的地图。地图上凉州的位置,那道墨痕比记忆中更深了,几乎要将整个城镇的轮廓都抹去。
“看到了吗?”他低声说,“这就是他们要的繁华,用凉州换来的。”
楼下突然传来拍桌子的声响,伴随着醉醺醺的喊叫。马铎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个穿着锦袍的汉子正站在酒肆中央,手里举着个酒葫芦,满脸通红地大笑:
“什么归义军!什么西北孤忠!张议潮要是还活着,看到凉州丢了,怕是要气活过来!”
周围的酒客纷纷低下头,没人敢接话。掌柜的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想把汉子拉走,却被他一把推开:“怎么?我说错了?曹将军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守着瓜沙两州喝风,不如……”
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几个穿着便服的壮汉架着他往外走,汉子还在挣扎,含糊地喊着:“我说的是实话!张氏不行了!该换……”
声音越来越远,酒肆里死一般的寂静。马铎缩回窗边,手心全是冷汗。他听说过曹议金,那是张议潮的女婿,这几年在敦煌势力越来越大,明里暗里都在和张淮深较劲。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招揽人心了。
“他们要打架吗?”阿柴怯生生地问,小手捏着箭杆微微发抖。
“不是打架。”马铎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有些干涩,“是有人想忘了安西。”
正说着,店小二端着麦粥上来了,眼神躲闪地不敢看他们。马铎舀了一勺粥,发现里面掺了不少沙子,硌得牙床生疼。他想起安西的老兵,他们在龟兹啃着发霉的麦饼,喝着带着羊粪味的雪水,而这里的人却在喝着葡萄酿,议论着要不要忘了他们。
“客官慢用。”店小二放下东西就想走,却被马铎叫住了。
“节度使府怎么走?”
店小二愣了一下,指了指街尽头:“一直往前走,那座最高的门楼就是。不过……”他压低声音,“最近府里管得严,外来人不好进。”
马铎谢过他,从布袋里摸出块干净的麦饼递给阿柴。阿柴咬了一口,突然“哎呀”一声,从嘴里吐出个东西——是枚小小的铜钱,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饼里。
那铜钱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马铎弯腰去捡,手指刚触到铜钱,突然浑身一震。
是建中年钱!
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