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站在人群外，看见王辉的母亲抱着一块黑白遗像哭到失声，父亲的脸却沉得像一口井，没有一滴泪。
“他死之前，还说过要去找一个人。”
背后有人小声议论，被旁边的大人用眼神制止。
放学后，沈知微去了趟小卖部——那是王辉生前常去的地方。老板记性好，一边擦柜台一边说：“前两天他来过，买了瓶酒，还问我村里有没有人姓林。”
“你怎么回答的？”沈知微随口问。
“我说有啊，就林家的姑娘，长得好看。”老板顿了顿，“可他问得怪，说不是姑娘，是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子’。”
沈知微心口微微一震。
回宿舍的路上，他特意绕到林芷夏的方向。村子在河那头，傍晚的水面昏黄，漂着零星的枯枝。桥尽头有一道木门，门楣上挂着串干草和几根带着灰尘的红布条，看不清是什么符号，却给人一种被隔绝的感觉。
林芷夏正从里面出来，肩上背着一个很旧的帆布包，包角磨得发白。看见他，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怎么在这？”
“路过。”沈知微答。
她侧过身，让他过去。动作很自然，但脚步比平时快了半拍。风吹过她的衣袖，带出一股淡淡的、像是焚香又像是药草的味道。
那味道，一直缠到他回到宿舍。
夜里，沈知微把那股气味记在了笔记本里——
香，苦，旧。
像从很久以前的屋子里透出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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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天是周末。
傍晚的雾很低，像是从河里爬出来，把村口的木门半掩着。沈知微踩过桥时，能听见脚下木板的吱呀声，像在劝他回头。
木门没有上锁。
推开时，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吱。
村子很安静，静得不像有人住。
窄巷两边是低矮的土屋，墙面斑驳，屋檐下挂着一排排风干的草和用红线缠着的符纸。
风吹过，符纸微微摆动，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他没走多久，就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影——全都穿着旧式的深色长衫，围着一口石坛，坛口飘着白雾般的烟。有人往里面倒液体，像是血，又像是极浓的染料，颜色沉得发黑。
“……等阴日，才行。”一个老人的声音低低传来。
沈知微屏住呼吸，退进旁边的胡同。那里的地面铺着厚厚的稻草，踩上去几乎没有声响。
转角处，有一间门虚掩的屋子。透过缝隙，他看见一个少年坐在床沿——背对着门，身形与林芷夏几乎一模一样。
少年低着头，用刀片削着什么，动作很慢，削下来的木屑一片片落在脚边。
屋里的光是昏黄的，照得他半边脸像被掩进阴影里。那种安静，不像是在做手工，更像是在等什么。
突然，少年抬起头。
那一瞬间，沈知微看清了——那不是林芷夏。眼神冷得像隔着一层冰。
“谁？”声音低沉而锋利。
沈知微转身离开，脚步几乎没碰地。
等跑出村子，雾气被夜风吹散，他才意识到背上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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