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饭时分,雪已经积了半尺深。健太郎喝下菊子特制的味噌汤后不久就开始头晕,勉强支撑着回到卧室就倒在了被褥上。菊子站在丈夫身旁,看着他粗重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一种奇怪的解脱感涌上心头。

“菊子...”健太郎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目光直视着她,“你...下毒...”

菊子惊恐地后退,撞上了身后的矮柜。就在这时,纸门被拉开,中岛勇次裹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昏迷的健太郎,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做得好。”勇次脱下沾雪的外套,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接下来交给我。”

菊子别过脸去,听见刀刃刺入肉体的闷响和丈夫最后的呻吟。当一切归于寂静,她才敢回头,却看见勇次脸色铁青地站在那儿,刀尖滴血。

“怎么了?”菊子颤抖着问。

勇次指向房间角落:“那孩子...一直在那儿...”

菊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血液凝固——小夫抱着他的布娃娃,静静地站在阴影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父亲大人...”小夫轻声呼唤,却没有上前。他的目光从父亲的尸体移到勇次手中的刀,最后落在菊子惨白的脸上,“母亲大人...为什么...”

勇次的表情变得狰狞:“不能留活口!”他举刀向小夫冲去。

菊子想阻拦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勇次抓住小夫细瘦的手臂。小夫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清澈得不似孩童的眼睛直视着勇次:

“一寸法师是我的好朋友,他会为我报仇的。”

勇次的刀刺入小夫胸膛时,菊子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幻觉的“叮”声,像是金属碰撞的声响。小夫倒下时,嘴角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处理干净。”勇次喘着粗气说,“做成强盗入室的样子。”

菊子机械地点点头,却在俯身准备抱起小夫尸体时,发现他紧握的小手里似乎攥着什么。她掰开那已经冰冷的手指,看见了一根绣花针大小的木剑,剑尖沾着一点血迹。

“这是什么?”勇次皱眉问道。

菊子没有回答。她认得这个——这是一寸法师的剑,和神龛上木雕腰间别着的一模一样。可是那木雕的剑从未丢失过...

三天后,官府的人来调查后草草结案,认定是流窜的强盗所为。村里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帮着村长勇次打掩护,使得事件不了了之。只有菊子自己知道,从那个雪夜开始,某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最先发现异常是在葬礼后的第七天。菊子独自坐在佛龛前诵经,突然听见极轻的“嗒、嗒”声,像是微小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佛龛前的供桌上,薄薄的香灰上赫然印着几个不到一寸长的小脚印,从边缘一直延伸到盛放供果的碟子旁。

菊子惊得打翻了香炉。当她颤抖着爬过去查看时,那些脚印已经消失了,只在碟中的柿饼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咬痕。

“幻觉...一定是幻觉...”菊子喃喃自语,却无法控制地想起小夫生前常说:“一寸法师今天吃了供果,他说很甜...”

那天晚上,菊子梦见一个拇指大小的人影站在枕边,红色阵羽织在月光下泛着血一般的色泽。人影腰间别着木剑,正用针尖般细小的手指指着她。菊子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直到黎明时分才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枕头上散落着几根细如发丝的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