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没说话，扶着醉汉开了门。屋里的灯光漫出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把男人扔在沙发上，转身时喉结动了动：“家里乱，你回去吧。”
林微站在台阶下，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把细小的绒毛都照得分明。她的脸很白，像池野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白猫，总爱蜷在窗台上晒太阳。
“池同学，”她轻轻晃了晃腿，大概是蹲久了发麻，“这是大家的心意，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上次谢谢你。”
她没再坚持，抱着果篮慢慢转身。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池野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被巷子吞没，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松开的门把手。
风从敞开的门里灌进来，带着屋里劣质酒精的味道，和远处飘来的、淡淡的月季香。
2
一周后的早读课，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时，林微握着笔的手顿了半秒。
池野背着书包走进来，校服拉链拉到顶，遮住了脖颈。他还是习惯性地往最后一排走，路过林微座位时，带起一阵很淡的、像是洗过但没完全晒干的皂角味。
林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他放下书包，没像往常那样趴下睡觉，而是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英语书，摊在桌上。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指关节处还有道浅浅的红痕，是上次打架留下的。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字，笔尖却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整节课，林微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斜后方瞟。看到他偶尔会用指腹蹭蹭那道疤痕，看到他翻书时动作很轻，生怕弄出声响似的，甚至看到他对着一道选择题皱了皱眉，手指在A和C之间犹豫了很久。
这些细碎的瞬间，和她印象里那个总是沉默趴着的少年，和巷子里那个带着戾气的身影，都不太一样。
课间操时，大家排着队往操场走。林微站在队伍中间，回头就能看见池野。他走在最后一排，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脑袋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有女生故意放慢脚步想跟他搭话，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脚步没停。
队伍转过拐角时，林微不小心被前面的人绊了一下，手里的练习册哗啦啦散了一地。她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最下面那本，另一只手先一步捡了起来。
是池野。他没说话，把练习册递过来时，林微看清他手腕内侧有块新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谢谢。”她接过本子，声音有点发紧。
他“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前走，背影很快融进人群里。
林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今天的书包带调短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风掀起他校服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T恤。
上课铃响时，她快步跑回教室，心脏还在轻轻跳。坐下时，眼角的余光又习惯性地往后扫了一眼——池野正望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睫毛很长。
她赶紧转回头，脸颊有点发烫。窗外的月季开得更盛了，香气随着风，悄悄溜进教室里来。
午休时的走廊突然炸开一阵喧哗。
林微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走廊尽头围了一圈人。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堵在池野面前，正是上周堵她的那伙人。为首的男生手里捏着根烟，慢悠悠地吐着圈：“池野，上周那拳，今天该还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