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莫名有点发紧,赶紧转回头,假装认真研究一道力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半天,却连受力分析图都没画完整。
就在这时,肩膀突然被轻轻戳了一下。
很轻的力道,像羽毛扫过。林微猛地回头,撞进池野抬着的眼睛里。他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手里转着支黑色水笔,笔尾朝着她的方向,显然刚才就是用这个戳的她。
“你不想找人组队?”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尾音微微上扬,像在随口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林微的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地攥紧了笔:“不是……只是还没想好。”
他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把笔转了个方向,笔锋朝着自己,低头在草稿纸上划了道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竟显得有几分安静。
林微愣了愣,才慢慢转回头。指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忽然发现刚才画砸的受力分析图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小的箭头,正指向她算错的那个力的方向。
她的心跳又快了半拍,悄悄抬眼往后看了看。池野已经重新趴下了,后背微微起伏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林微低下头,看着那个小小的箭头,忽然觉得,刚才没答应任何人的组队邀请,好像是个不错的决定。
“互帮互助学习小组”的热度像潮涨潮落,没两周就淡了下去。有人凑在一起讨论过几次题,后来也渐渐被各科试卷和随堂测验盖了过去,连班主任都没再追问组队的事,仿佛那只是自习课上一场短暂的喧嚣。
林微和池野的相处,却在这悄然流逝的时光里,多了些无声的默契。
他依旧话少,大多数时候还是趴在桌上,或是望着窗外发呆。但林微发现,他抽屉里的练习册换得勤了些,偶尔会在她做数学题时,突然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画着更简洁的辅助线,或是用红笔圈出她算错的小数点。
林微会轻声说“谢谢”,他通常只是“嗯”一声,最多抬眼看她一下,又低下头去。
有时自习课太安静,林微会忍不住小声讲两句学校的事。说操场边的月季谢了,被园丁种上了冬青;说隔壁班的篮球赛赢了,欢呼声吵得他们班都没法上课。池野从不接话,却会在她停顿的时候,笔尖顿一下,像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有次她讲到一半,突然卡住,忘了要说什么。他刚好在转笔,笔杆敲在桌面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林微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她,眼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像藏着星子的夜空。她忽然就想起要说什么了,继续往下讲时,声音里悄悄带了点笑意。
期末考结束那天,窗外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同学们收拾书包时闹哄哄的,林微把试卷按科目理好,回头想跟池野说“寒假快乐”,却发现他已经背着书包走到了后门。
他在门口停了停,回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林微赶紧举起手里的物理书,朝他晃了晃。他的嘴角好像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转身走进了漫天飞雪里。
林微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被雪花模糊。手里的物理书还带着余温,她忽然想起,最后那道附加题,他草稿纸上的解法,和她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