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昆仑线索
陈风的指尖在青铜蟾蜍的背甲上停了第七次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暴雨砸得噼啪作响。这只三足蟾在贺兰山幽王墓的主墓室喷过那道金色雾气后,就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沉寂得如同块普通的青铜器。直到今夜子时,它突然开始发烫,烫得能在桌面上烙出浅褐色的印子,背甲上那些交错的纹路也跟着泛起微光,像有血在里面流动。
他把台灯的光圈调小,借着昏黄的光凑近细看。那些纹路比他初见时清晰了数倍,竟是由无数细小的甲骨文组成的。他认出几个常见的字:“西”“鸟”“山”,还有一个反复出现的符号——像只展翅的玄鸟,鸟喙处却不是玉石,而是团燃烧的火焰。当他用指尖划过那个符号时,蟾蜍的红宝石眼睛突然颤了一下,发出极淡的红光,转瞬即逝。
桌角的手机屏幕亮了,是苏晴发来的视频请求。接通的瞬间,屏幕里弹出张模糊的脸,背景是堆满古籍的书架,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角还沾着灰尘。“找到线索了。”苏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喘息,“敦煌研究院藏着份唐代写本,《西域图记残卷》,里面提到西周有支‘玄鸟部’,在幽王死后带着‘血契令’西迁,最后消失在昆仑山脉的雪线以上。”
陈风抓起祖父那本磨破了封皮的日记,快速翻动纸页。在最后几页的空白处,祖父用红铅笔勾勒过一幅简笔画:昆仑山脉像条横卧的巨龙,主峰上站着只三足蟾蜍,蟾蜍嘴里衔着块令牌,令牌上刻的正是他刚才在青铜蟾蜍上看到的“衔火玄鸟”。画的旁边有行批注,墨迹已经洇开:“血契令出,玄鸟衔火,非昆仑之墟,不能解也。”
“血契令是什么?”陈风问。
苏晴的手指在屏幕外点了点,画面突然切换成张古籍的照片。残卷上的线条已经模糊,但仍能看清是块令牌的形制:青铜质地,长约七寸,顶端铸着玄鸟的头部,鸟喙张开,里面嵌着块暗红色的宝石,正是他在赵奎手下尸体上见过的那种——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玛瑙,现在想来,恐怕和青铜蟾蜍的红宝石眼睛同出一源。
“残卷里说,血契令是控制玄鸟的钥匙。”苏晴的声音突然顿住,屏幕剧烈晃动了一下,“有人在撞藏经阁的门,陈风,我得藏起来。记住血契令的样子,见到就毁了它,千万别让它落到……”
“滋啦”一声,信号突然中断,屏幕变成漆黑的雪花。陈风盯着那片闪烁的白噪音,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想起苏晴消失前最后那个眼神,惊恐里带着种他读不懂的决绝。
这时,青铜蟾蜍又开始发烫,比刚才更甚。他抓起蟾蜍往桌上一磕,背甲与桌面碰撞的瞬间,那些甲骨文突然齐齐亮起,暗红色的光芒在墙面投射出幅流动的地图——昆仑山脉的轮廓清晰得如同亲眼所见,主峰玉珠峰的位置有个红点在跳动,红点周围标注着三个扭曲的字:“血契台”。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红点正在移动。不是随机的晃动,是沿着昆仑河的走向,缓慢而坚定地朝东南方向爬行,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雪山深处爬出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苏晴被反绑在藏经阁的书架前,嘴上贴着黑色胶带,眼睛里蒙着层水雾。她身后站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身形很高,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手里举着的东西——块泛着冷光的青铜令牌,玄鸟的眼睛处正闪着暗红的光,与青铜蟾蜍的光芒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