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陈默的手慢慢摸到后腰的刀。
王伯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声音发颤：“我儿子在日本人手里……阿默，别怪我，你把这批货交出来，他们说能放你一条活路。”
“活路？” 陈默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给日本人当狗，还有活路？”
他话音未落，已经冲了出去。刀光闪过，最前面那个日本兵的手腕被划开，枪掉在地上。陈默顺势抄起枪，抵在王伯的太阳穴上：“打开后门。”
王伯抖得像筛糠，哆嗦着拉开仓库后角的小门。外面是条堆满垃圾的窄巷，陈默推着他往外退，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日本兵。
“放下枪！” 领头的日本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喊着，慢慢逼近。
陈默突然把王伯往前一推，自己翻身跳进垃圾堆。枪声在巷子里炸开，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他在臭水里打滚，摸到块碎砖，回身砸中一个追来的日本兵的膝盖。
混乱中，他瞥见仓库门口堆着的煤油桶——那是码头用来给货船照明的。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炸开，他突然往仓库冲回去。
“拦住他！” 日本军官嘶吼着。
陈默被一颗子弹擦中胳膊，血瞬间浸透了短褂。他咬着牙撞开仓库门，抓起煤油桶往木箱上泼。火折子划亮的瞬间，他看见王伯瘫在地上，胸口插着把军刀——日本人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去你妈的！” 他把火折子扔向煤油，火苗“腾”地窜起来，舔舐着木箱上的油纸。
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他踉跄着往外跑，身后传来木箱爆炸的巨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江面上的货船都被惊动，警笛声从远处传来。
陈默一头扎进黄浦江，冰冷的江水裹着他往下沉。胳膊上的伤口在水里烧得慌，可他不敢浮出水面，直到游出两里地，才在一处废弃的渡口爬上岸。
3 第三章 家与国
陈默躲在租界边缘的破庙里，用香灰敷着胳膊上的伤口。天亮时，他看见报童举着号外在街上跑，头条印着“十六铺码头军火库爆炸，日军损失惨重”。
他摸出兜里被水泡软的牛皮糖，想起陈玥和阿婆，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可他不能回去——日本人肯定在找他，弄堂里的邻居会被牵连。
三天后，他在一家烟馆后巷撞见个熟面孔——以前一起在码头扛活的老郑。老郑看见他，吓得差点瘫倒：“阿默？你没死？日本人把福佑路翻遍了，说抓着你有重赏。”
“我家人呢？” 陈默抓住他的胳膊。
“你妹妹和阿婆被巡捕房带走了，说是要问话，到现在没放出来。” 老郑往他手里塞了个窝头，“听说日本人放了话，只要你去自首，就放她们回家。”
陈默捏碎了手里的窝头，粉末从指缝漏下来。他知道这是陷阱，可他没得选。
当天傍晚，他走进了巡捕房。日本人的翻译官坐在办公桌后，指缝里夹着烟：“陈先生倒是痛快。你的家人在隔壁，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炸仓库的，就能带她们走。”
陈默被带到一间牢房外，隔着铁栏杆，看见陈玥正给阿婆揉肩膀。阿婆的眼睛半眯着，手在摸索着什么，嘴里念叨着：“阿默该回来了，红薯该凉了。”
陈玥看见他，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只是拼命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