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吓得手里的图纸都掉了。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萧彻掀帘进来,正好听见这话。他捡起图纸,目光在那弯月形的手术刀上停留片刻:“长安城西有处义庄,夜里无人看管。”
林薇又惊又喜:“殿下是说……”
“本王什么都没说。” 萧彻将图纸折好塞进她手里,“只是提醒你,夜路难行,带些防身之物。”
三日后的深夜,林薇揣着秦九赶制的手术刀,跟着萧彻来到义庄。月光从破窗照进来,落在一排排棺木上,泛着青白的光。萧彻点燃火把,火光映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你要剖哪个?”
“那个。” 林薇指向最角落的一具,“听说是个难产而死的妇人,我想看看她的子宫结构。”
萧彻没说话,上前推开棺盖。一股浓重的腐味散开,林薇却像是没闻到,戴上秦九做的皮质手套,拿起手术刀就要下刀。
“等等。” 萧彻按住她的手,火把的光在他眼中跳动,“你不怕吗?”
林薇转头看他,月光正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在医学院时,解剖过的尸体能从义庄排到朱雀街。比起死人,我更怕活人病死。”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子,敲在萧彻心上。他松开手,默默退后一步,举起火把照亮那具尸体。火光中,林薇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刀刃切开皮肤的声音在寂静的义庄里格外清晰。
“你看这里。” 她忽然抬头,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子宫破裂的位置很特别,应该是胎位不正导致的。若是能提前摸到胎位,或许就能避免这种情况。”
萧彻凑近去看,腐臭之气扑面而来,他却没皱一下眉。月光下,林薇的侧脸沾了点血污,神情却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他突然想起初见时她蹲在地上救人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亮。
“殿下,” 林薇突然开口,“您为什么要帮我?”
火把 “噼啪” 响了一声。萧彻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本王只是不想看到更多人死于非命。”
林薇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她没看见,萧彻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 方才她仰头时,鬓边碎发拂过他的手腕,像极了去年在漠北战场,落在他甲胄上的那片雪花。
四
李才人痊愈的消息传遍长安,林薇的医摊前开始排起长队。
这天她正给一个孩童诊脉,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推开人群,为首的胖管家叉着腰:“哪个是林薇?我家公子有请!”
林薇抬头,看见管家身后停着辆奢华的马车,车帘绣着金线牡丹。她认出那是吏部尚书家的标记,皱眉道:“看病请到摊前排队。”
“我家公子是让你去府里看!” 管家不耐烦地挥手,“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尚书府……”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冷喝打断:“尚书府的人,在西市也敢如此放肆?”
萧彻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外,玄色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暗光。胖管家吓得脸都白了,“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殿、殿下!小的有眼无珠……”
“滚。” 萧彻只说一个字,管家们便连滚带爬地跑了。马车里传来一声冷哼,随即驶远了。
林薇收拾着药箱,低声道:“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