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这个项目结束,"他咬着筷子尖说,"我带你去见我爸妈。"阳光透过厨房窗户照在他睫毛上,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我妈说婚房阳台要种爬藤月季。"

婚房在老城区,是他妈妈亲手设计的。某个周日他带我去看施工进度,阳光透过木格窗洒在未完工的地板上,像铺了一层金纱。"这里放你的书架,"他指着客厅角落,手指在空中划出弧度,"我的咖啡机放这儿,早上煮咖啡时你能闻到香味醒来。"

2 永别的夜

我数着他说话时颤动的睫毛,突然觉得一辈子好像就在眼前。

变故发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我们刚签下年度最大的单子,客户拍着苏酥的肩膀说要请我们去最贵的日料店庆功。

"明天再庆祝吧,"他牵着我的手走出写字楼,路灯把我们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想早点和你待在一起。"

夜风裹着初夏的暖意,我正低头看他在我掌心画圈的手指,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突然撕裂夜空。模糊的视野里,我只看到两道刺目的车灯直冲而来。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后背重重撞在路灯杆上。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一声我从未听过的、属于苏酥的闷哼。

世界在那一刻变成黑白色。苏酥躺在三米外的血泊里,右手还紧紧攥着什么。我爬过去,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是那个下午刚买的蝴蝶发夹,金属边缘已经因为他的力道而变形。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我却只听见自己血液冲刷鼓膜的声音。医护人员把苏酥抬上担架时,一块玻璃碎片从他头发里掉下来,在路灯下折射出诡异的光。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医生走出来时,白大褂前襟沾着暗红的血迹,摇了摇头。我看着苏酥被推走,白色的被单盖过他的脸,像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雪。

警察说肇事者血液酒精含量超标2.5倍。是个富二代,开的保时捷刚从酒吧出来。法庭上,那个染着金发的年轻人一直低头玩手机,直到法官宣布七年刑期时才猛地抬头,眼神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苏酥的母亲在宣判后握着我的手,老人家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丫头,往前看。"她塞给我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苏酥奶奶传下来的玉镯,"他上个月就准备好了,说等项目结束就..."

我怎么往前看呢?那些他教我的谈判技巧,那些他带我走过的路,那些他说过的话,都变成了扎在心里的刺。第一次独自面对难缠客户时,我下意识转头寻找他的身影,却只看到会议室玻璃上自己苍白的倒影。

我留着他的须后水,每次想他了就喷一点在枕头上。深夜惊醒时,恍惚间总觉得身后会有温暖的怀抱拢过来。直到翻身扑空,才又一次记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苏酥了。

街角的饰品店还在,我每个月都会去买一个发夹,五块钱,和他买给我的第一个一样。花店的玫瑰还是十块钱一支,柠檬水四块钱一杯,价格没变,只是再也没人会笑着把它们递到我手里。

昨晚又梦见他了。他站在老城区婚房的阳台上,爬藤月季开得正好,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朝我招手:"快来,咖啡煮好了。"我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一把带着雪松味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