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家宅邸的夜晚,死寂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沈知南蜷缩在巨大落地窗边的昂贵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防弹玻璃,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如同遥远星河,勾勒出自由的轮廓,却与她隔着无法逾越的深渊。那个隐藏在窗框角落的、微小的黑色凸起物,像一枚冰冷的毒刺,深深扎进她的感知里,时刻提醒着她:无处可逃。白卿颜无处不在的凝视,比物理的囚笼更令人窒息,它蚕食着她最后一点私密的喘息空间,将她精神的内核也彻底锁死。

李晚晚带来的那缕短暂阳光,早已被这浓重的黑暗吞噬殆尽。校园似乎也变得危机四伏,林薇怨毒的目光、周屿毫无察觉的关切,都成了悬在她头顶的利剑。她像个行走在钢丝上的幽灵,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慎,便坠入白卿颜精心编织的、更可怕的陷阱。

然而,命运似乎觉得她的枷锁还不够沉重。一个来自深渊的电话,将她彻底拖入了更污浊的泥潭。

深夜,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不是白卿颜那种带着命令口吻的信息提示音,而是持续不断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急促感的电话铃声。

沈知南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这个时间……这个号码……

她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爸爸**。

她犹豫了。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喉咙。接,意味着什么?不接,后果又是什么?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催命的符咒。最终,对某种更可怕后果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着呼吸,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压低了声音:“爸?”

“死丫头!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沈父粗嘎暴躁的吼声,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钱呢?!这个月的钱为什么还没打过来?!你想看着你老子被人砍死吗?!”

沈知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捂紧了话筒,生怕声音泄露出去。她蜷缩得更紧,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爸……我……我真的没钱了……我还在上学,兼职的那点钱都……”

“放屁!”沈父粗暴地打断她,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老子养你这么大是白养的?!让你上个破大学是让你去享福的?!我告诉你沈知南,老子这次栽大了!欠了虎哥三十万!利滚利!下周三之前要是还不上,他们就要剁我的手!你忍心看你老子变成残废吗?!”

三十万?!

沈知南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三十万!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她做家教、打零工,省吃俭用,一个月能攒下两三千已是极限。三十万?她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凑不齐!

“爸……我……我做不到……我真的没办法……”巨大的绝望和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办法?!”沈父在电话那头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冷笑,“老子教你个办法!你长这张脸是干什么用的?啊?!我听你王姨说了,你那个大学城附近,有的是来钱快的场子!就凭你这模样,一晚上陪那些老板喝喝酒,唱唱歌,几千块轻轻松松!三十万?几个月就还清了!”

“陪酒?!”沈知南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屈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亲生父亲,竟然要她去……去当陪酒小姐?!

“不!我不去!”她几乎是尖叫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爸!你怎么能让我去做那种事?!我是你女儿啊!”

“女儿?!老子现在要钱救命!”沈父的声音彻底撕破了脸皮,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和冷酷,“你不去?好!那你就等着给老子收尸!或者,等虎哥他们找到你学校去,把你拖走抵债!你自己选!下周三之前,钱必须到账!不然,别怪老子不认你这个女儿!也别怪虎哥他们不客气!”

咔嚓!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沈知南的耳朵,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屈辱、恐惧、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三十万……陪酒……虎哥……剁手……找到学校……

这些字眼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发出刺耳的轰鸣。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打手冲进教室,看到同学们惊愕鄙夷的目光,看到自己像一件货物一样被拖走……更可怕的是,如果白卿颜知道……

不!绝不能让白卿颜知道!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沌的恐惧。白卿颜的占有欲是病态的、绝对的。她是他精心挑选、不容他人染指的“藏品”。如果他知道她的亲生父亲要把她推去那种地方陪酒,知道他视为禁脔的东西竟然被如此“廉价”地估价和“玷污”……那后果,沈知南不敢想象!那绝对会比沈父口中的“虎哥”恐怖千百倍!那将是她真正的地狱!

可是……三十万……下周三……

巨大的债务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尊严、羞耻、恐惧在生存的压力下被碾得粉碎。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南如同行尸走肉。她在白卿颜面前强装镇定,努力扮演着一个温顺、安静、正在“好好养伤”和“学习”的囚徒。每一次对上他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洞悉一切的眼眸,她都心惊肉跳,唯恐他看穿自己眼底深藏的惊惶和绝望。

她偷偷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同学、朋友,甚至厚着脸皮向几个家境看起来还不错的同学开了口。但结果无一例外,杯水车薪。几千块对于三十万而言,无异于石沉大海。她甚至在网上搜索了那些所谓的“高薪兼职”,那些赤裸裸的招聘信息和不堪入目的字眼,让她作呕又绝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父催命的电话越来越频繁,语气一次比一次恶毒和绝望。虎哥的阴影如同实质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她的头顶。

周三,最后的期限,还是来了。

白天,沈知南在白卿颜的注视下,如同往常一样去了学校。她坐在教室里,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水幕传来,模糊不清。周屿关切地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能苍白着脸摇头。林薇投来的探究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李晚晚似乎想找她说话,也被她刻意躲开了。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又像一个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纸人。

傍晚,回到那令人窒息的牢笼。晚餐桌上,白卿颜似乎心情不错,甚至难得地询问了她几句关于课堂内容的问题。沈知南低着头,食不知味,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她感觉他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平时长了一些,这让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白卿颜去了书房处理文件。沈知南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黑暗笼罩着她,也给了她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再次亮起,是沈父发来的最后通牒信息,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夜莺会所,VIP888,晚上九点。别耍花样,虎哥的人等着。不来,后果自负!**】

地址后面附着的那三个冰冷的感叹号,像三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沈知南的心脏。

九点……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八点十五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去,还是不去?

去,是跳入火坑,是尊严的彻底粉碎,是可能坠入更黑暗的深渊。

不去……沈父会死,虎哥的人会找到学校,她的名声会彻底毁掉,更重要的是……白卿颜会知道!那个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两股巨力,撕扯着她的灵魂。最终,对白卿颜未知惩罚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压倒了对陪酒的羞耻和抗拒。她不能让白卿颜知道!绝对不能!

一个疯狂而卑微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也许……也许只是陪喝酒?也许能应付过去?只要拿到钱,还了债……只要瞒住白卿颜……

她颤抖着站起身,如同一个即将赴死的囚徒。她打开衣柜最深处,那里藏着一件她从未穿过、也绝不想穿的衣服——一条廉价的、亮片闪闪的黑色吊带短裙。这是她之前鬼使神差、在极度绝望时偷偷买下的,仿佛是为这一刻准备的“战袍”。她换上这条与白卿颜为她准备的、那些昂贵而保守的衣物截然不同的裙子,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阵战栗。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空洞绝望的眼睛,与这身风尘的打扮格格不入,像一个蹩脚的笑话。

她胡乱地在脸上涂抹了一层廉价的化妆品,试图遮掩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惊惶和惨白。然后,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一条缝隙。走廊里一片寂静,书房的门紧闭着,透出些许光亮。陈姨似乎也已经休息了。

她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踮着脚尖,心脏狂跳着,一步一步挪向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恐惧。她必须赶在白卿颜出来之前离开!

终于,她颤抖着手,握住了冰冷厚重的门把手。只要拧开这扇门,她就能暂时逃离这个牢笼,跳入另一个深渊。

就在她指尖用力,准备拧动门把的瞬间——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一个清越、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好奇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那声音并不大,却如同平地惊雷,在沈知南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轰然炸响!她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心脏骤停!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瞬间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猛地转过身!

白卿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楼梯口。他没有开大灯,走廊里只有壁灯昏黄的光线,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光洁的地板上,如同巨大的、择人而噬的阴影。他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姿态慵懒随意,仿佛只是出来倒杯水。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属于书房灯光的柔和,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沈知南身上时——落在那条廉价闪亮的黑色吊带裙,落在她脸上那层粗糙而艳俗的妆容,落在她因为极度恐惧而睁大的、盛满了绝望的眼睛上时——那丝残存的柔和,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焰,瞬间熄灭。

他的眼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冷却、凝固、结冰。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刺骨的寒意。壁灯昏黄的光线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沈知南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个细胞都在那冰冷的目光下冻结、碎裂。她想开口解释,想编造一个理由,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维和语言能力。她只能僵在那里,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绝望地等待着猎食者的审判。

白卿颜没有说话。他一步一步,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的脚步声很轻,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沈知南的心上。他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属于书房墨水的味道。

他伸出手。沈知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以为他要打她。

然而,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并没有落在她脸上。它只是轻轻地、近乎温柔地,捻起了她肩上那根细细的、廉价的黑色吊带。指尖微凉,触碰到她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波澜,像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沈知南却从那平静之下,听出了足以冻结灵魂的、汹涌的暗流。那是一种被冒犯到极致、被玷污了所有物的、冰冷的暴怒。

“我……”沈知南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白卿颜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因为紧张而死死攥在手里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沈父那条催命的信息,清晰地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夜莺会所,VIP888,晚上九点。别耍花样,虎哥的人等着。不来,后果自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知南能清晰地感觉到,白卿颜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彻底变了。那不再是慵懒随意的姿态,不再是温和的表象。一股冰冷、暴戾、仿佛来自极地深渊的恐怖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松开了捻着她吊带的手指,那动作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嫌恶。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打她,而是用两根手指,极其优雅地、带着一种审视垃圾般的轻蔑,捏住了她的手机。

沈知南浑身僵硬,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轻而易举地将手机从她冰冷僵硬的手中抽走。

白卿颜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条信息上,眼神深不见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沉寂的海面。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似乎在翻看之前的通话记录和信息。沈知南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父亲那些充满威胁和污言秽语的催债信息,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此刻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白卿颜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沈知南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恐惧压垮了。

终于,白卿颜看完了。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沈知南身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评估和……被深深冒犯的暴怒。

“三十万?”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冷的玩味,像是在谈论一笔微不足道的生意。“就为了三十万?”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无尽的冰冷和嘲讽,“你就打算……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去?”

“卖”这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沈知南的心脏,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不……不是的……”她徒劳地、虚弱地辩解着,声音破碎不堪,“是我爸……他欠了赌债……他们威胁要……”

“赌债?威胁?”白卿颜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厉,那平静的表象终于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汹涌的、令人胆寒的怒意!“所以,这就是你选择的解决方法?用这种方式?”他的目光如同冰锥,狠狠刺向她身上那件廉价的裙子,刺向她脸上那层艳俗的妆容,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鄙夷,“沈知南,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觉得,你可以如此……作贱你自己?!”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般的震怒。那股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在沈知南身上,让她膝盖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我……我没有选择……”巨大的绝望和恐惧让她泪如雨下,她捂住脸,泣不成声,“他们会伤害我爸……他们会找到学校去……他们会……”

“所以,你就选择去伤害你自己?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你那个赌鬼父亲?”白卿颜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般的冷酷,“还是说,你宁愿去陪那些肮脏的男人喝酒卖笑,也不愿意……”他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着一种沈知南无法理解的、更加可怕的黑暗情绪,“……也不愿意来求我?”

沈知南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他的话。求他?她从未想过!她怎么敢向他开口?向他乞求?那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在他面前,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怎么敢奢望他的“帮助”?更何况是三十万!

白卿颜看着她眼中那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更加阴鸷的寒芒。她宁愿去卖身,也不愿意向他低头?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他病态占有欲的核心,点燃了更加狂暴的怒火!她是他的人!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一切,都只能属于他!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无权玷污,无权处置!她的父亲,竟然敢用如此肮脏的方式将她推向别的男人?!而她,竟然真的打算去?!

这对他而言,是彻底的背叛!是绝不能容忍的玷污!

他忽然抬手,动作快如闪电!

沈知南吓得闭上眼睛,以为他要打她。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听见“嘶啦”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她身上那件廉价的黑色吊带裙,被他粗暴地、毫不怜惜地一把撕裂!脆弱的布料如同破布般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大片白皙却布满了惊惶颤抖的肌肤!

“啊!”沈知南尖叫一声,双手本能地护住胸前,惊恐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让她浑身抖如筛糠。

白卿颜看也没看那件被他撕碎的、如同垃圾般落在地上的裙子。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扫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评估物品是否完好的审视。那目光里没有情欲,只有冰冷的愤怒和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所有权宣告。

“脏了。”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沈知南如坠冰窟,巨大的屈辱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白卿颜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他转身,走向客厅中央那张昂贵的黑檀木茶几。他的步伐依旧优雅从容,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他拉开茶几的一个抽屉,从里面随意地抽出一张银行卡。卡片是深邃的黑色,边缘镶嵌着细细的金线,在灯光下泛着冰冷而尊贵的光泽。

他拿着那张卡,走回沈知南面前。她没有再后退,只是靠着门板,绝望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冲花了脸上廉价的妆容,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白卿颜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神祇俯视着尘埃。他没有把卡递给她,甚至没有弯腰。

他只是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冰冷的、象征着巨额财富的卡片,如同丢弃一张废纸般,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轻蔑,**啪**的一声,扔在了她脚边的地板上。

卡片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拿着。”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但这温柔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胆寒,“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你进白家的那天日期。”

沈知南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脚边那张静静躺着的黑卡。五十万……足以还清父亲的赌债,甚至还有富余……它像一个巨大的诱惑,散发着救赎的光芒。然而,这光芒却来自地狱的恶魔。

“明天,把这笔钱,打给你那个‘好父亲’。”白卿颜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一字一句地砸下来,“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微微俯身,凑近沈知南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耳廓,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我会让他,和他口中的那个‘虎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但话语中蕴含的、那种绝对掌控生死的冷酷和杀意,让沈知南浑身血液都冻僵了!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绝对做得到!

“至于你……”白卿颜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重新审视自己所有物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洗干净你身上沾到的所有污浊念头。记住,你是我的。”他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病态暗流的眼睛,“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任何形式的‘玷污’,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是不可饶恕的背叛。今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双眼睛里的警告和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刚才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转身,迈着优雅而冰冷的步伐,重新走向楼梯,深灰色的睡袍下摆在地毯上无声地滑过。

“把这里收拾干净。”他清冷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不带一丝感情,“然后,把自己也‘收拾’干净。”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二楼。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沈知南一个人。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张冰冷的黑卡,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散发着诱人又致命的光泽。

她看着那张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撕裂的裙子残片,再抬手摸了摸脸上被泪水冲花的、廉价的妆容。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像个被剥光了所有尊严和伪装的小丑,被最冷酷的方式“拯救”了,却又被更深的锁链捆绑。

她颤抖着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那张同样冰冷的卡片。五十万……买断了她今晚的屈辱,却也买断了她最后一点卑微的自主权。她成了他彻底意义上的“所有物”,连她的债务,她的家庭污点,都成了他掌控她的筹码。

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屈辱、恐惧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她紧紧攥着那张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它捏碎。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得她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她逃不掉的。永远。

白卿颜的阴影,不仅笼罩着她的身体,她的精神,如今,连她最不堪的原生家庭泥沼,也被他纳入了掌控的范围。这张冰冷的卡,不是救赎,而是将她拖入更深、更黑暗地狱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