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XX军区政治部。”对方报出一个令人心头一凛的番号,“现正式通知您:周凛同志,在执行重要任务期间……”听筒里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像一把冰冷的钝刀,一下下切割着神经,“……于预定时间及地点失去联系,已超时72小时。目前判定为……”短暂的停顿,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失踪状态。”
“失踪状态”四个字,如同四颗烧红的钢钉,狠狠楔入耳膜。
嗡——
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在颅内疯狂嘶鸣。手机从失去力气的手指中滑落,沉闷地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屏幕的光还亮着,映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窗外的霓虹灯光依旧在无声流淌,变幻着红蓝绿紫,此刻却显得无比遥远而冰冷,像一个光怪陆离的、与我无关的幻梦。
冷。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深入骨髓。血液仿佛在刹那凝固成冰。我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的手臂,指尖深深掐入胳膊的皮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冰冷,和心口处那个被瞬间掏空的、呼呼漏着寒风的巨大黑洞。
---
半年。
一百八十多个日夜,像沉重的磨盘,缓慢而残酷地碾过心头。最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铺天盖地的绝望,被时间磨去了最尖锐的棱角,沉淀成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荒芜。像一场旷日持久的酷刑,行刑者是无尽的沉默和未知。
周家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力量,明里的、暗里的。我也调动了苏家积累的人脉,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庞大的军事机器边缘徒劳地碰撞。每一次询问,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滴水不漏的“情况仍在调查中”、“暂无进一步消息”。这些冰冷的官方辞藻,最终凝结成一层厚厚的、令人窒息的坚冰,将希望彻底冻结。
日子还得过。苏氏集团需要运转,“听雨轩”的茶香依旧氤氲。我强迫自己回到原来的轨道,开会,决策,品茶,会客。甚至重新拿起画笔,在画纸上涂抹。只是笔下流淌出的线条,总是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冷硬和萧索,色彩也黯淡下来。那些精心设计的建筑图纸上,不知何时,总会出现一些棱角分明、带着某种防御意味的轮廓,像一个潜意识里无法愈合的伤口。
窗外的梧桐叶,从浓绿到金黄,再到被寒风扫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又一个冬天来了。
门铃响起时,我正在画室。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城市夜景,灯火璀璨,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感。我以为是钟点工阿姨,放下调色板,走过去打开了门。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猛地灌了进来,激得我一颤。
门口站着一个人。
高大、瘦削,像一株被严酷风霜反复摧折过的胡杨。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黑色长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额角和脸颊,带着几道已经结痂、颜色深浅不一的伤痕,如同干涸土地上丑陋的裂痕。头发剃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更显出脸部的嶙峋轮廓。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唯一熟悉的,是那双眼睛。
深陷在浓重的阴影里,眼白布满了疲惫的血丝,但瞳孔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