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天灾,是人祸!不是走失,是拐卖!而眼前这个像烂泥一样瘫在我儿子身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张叔?养父?——他亲口承认了!他是人贩子!是那个偷走了我孩子的恶魔!
“人贩子?!”
一声暴怒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我身后响起!是陈志刚!那个同样被十年寻子折磨得只剩下暴躁和沉默的男人,此刻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暴跳,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他甚至没有思考,完全是本能的驱使,猛地抄起门边靠在墙上的那根旧拖把,抡圆了胳膊,带着一股要将眼前一切撕碎的狂暴戾气,朝着门口那两道湿漉漉的身影狠狠砸了过去!
“我操你祖宗!人贩子!老子弄死你!!”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飞溅,声音里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疯狂恨意。
拖把带着风声,眼看就要砸到那个叫张大山的男人身上。
“爸!不要!” 小宇的反应快得惊人!他几乎是在老陈抄起拖把的同时就猛地动了!瘦高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决绝。他闪电般侧身,用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张大山和那根呼啸而来的拖把之间!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保护身后那个男人,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拖把的木柄重重地砸在小宇的肩胛骨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小宇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但他脚下的步子却死死钉在原地,半步未退!他的手臂甚至更加用力地撑住了因为惊吓和病痛而剧烈颤抖、咳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张大山。
“小宇!” 我失声尖叫,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扑过去想拉开他,想查看他被打中的地方,但我的动作却被眼前儿子那双眼睛死死钉在了原地。
那不再是刚才复杂难辨的眼神。此刻,那双深黑的瞳仁里,清晰地燃烧着两簇火焰——一簇是浓得化不开的、对父亲暴行的愤怒;另一簇,是更加汹涌的、像受伤幼兽般死死护住自己巢穴的决绝!他就那样挡在张大山前面,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充满了敌意和守护姿态的眼神,狠狠回瞪着暴怒的老陈,也扫过我惨白的脸。
“你们……你们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控诉和无法置信的崩溃,“没有他!没有这个人贩子!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怎么会像活在地狱里一样过了十年?!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叫他养父?!”
我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小宇身后那个咳得蜷缩成一团、如同风中残叶的男人,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抖动。十年寻子的血泪,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和质问,劈头盖脸地砸向我的儿子。
屋内死寂。只有张大山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呛咳声,一声声,空洞地回荡在令人窒息的空气里。雨声被隔绝在窗外,屋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呜咽和那催命般的咳嗽。老陈握着拖把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宇和他身后的“仇人”,胸膛剧烈起伏。小宇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用他年轻却伤痕累累的脊背,固执地筑起一道隔绝我们和他“养父”的冰冷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