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茶几底下露出半本日记,封皮是他去年送的,说“给我的大编辑,记点有趣的事”。

他翻开第一页,墨迹未干:“今天去医院复查了,医生说最多三个月。景深最近总加班,我得把冬天的毛衣给他织完。”

第二页夹着胃癌确诊单,日期是三个月前。

第三页:“景深说林薇找他聊画展,我查了周承宇的资料,可他说我疑神疑鬼。其实我不是怕他爱别人,是怕他被利用。”

最后一页贴着张便签,字迹歪歪扭扭:“景深,冰箱第三层有你爱吃的酱牛肉,记得热了吃。玄关的西装我熨过了,别总穿皱巴巴的。还有……”

后面没写完,墨迹晕开一片,像滴没擦干的泪。

窗外的雨还在下,陆景深的手指捏皱了纸页。

他想起今早去殡仪馆,捧着骨灰盒时工作人员说:“这位女士走得很安详,手里攥着手机,屏保是你们结婚照。”

手机在沙发底下亮着,他捡起来,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未接来电,显示时间8:17。

客厅钟表“滴答”响,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葬礼上,许曼红着眼眶扇了他一巴掌:“知夏最后给你打了七个电话,你在陪林薇看画展!”

窗外雷声炸响,陆景深踉跄着扶住餐桌。

花瓶里的向日葵彻底枯了,他却突然想起蜜月时,她举着花在海边跑,发梢沾着沙,回头冲他笑:“景深,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他蹲下来,把日记贴在胸口。

骨灰盒还在玄关,他走过去抱起来,指腹蹭过盒身刻的名字——沈知夏。

雨打在玻璃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知夏,我错了。”

可沙发上再不会有人应他。

2

沙发上再不会有人应他。

陆景深直起腰,指节抵着酸痛的膝盖。

玄关那盆向日葵早枯了,他记得她总说“晒够太阳就不会谢”,可最后这盆连阳光都没等来。

他鬼使神差走到梳妆台。

那抽屉她总上着锁,有次他开玩笑要翻,她红着脸拍开他手:“没什么,就是些旧东西。”

钥匙串在她常戴的银镯子上,此刻正躺在骨灰盒旁。

他摸过来,插进锁孔。

“咔嗒”。

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旧物:孕期手册、未写完的网文大纲、还有本边角发皱的笔记本。

他翻开第一页,墨迹浓得像刻进纸里——“25岁嫁给陆景深”。

翻到中间,“28岁为他流产一次,未告知”突然撞进眼睛。

他手指发颤,想起那年她总说胃疼,他却嫌她矫情:“公司要接跨国案,你别添乱。”后来她自己去医院,回来时脸白得像纸,只说“只是肠胃炎”。

最后一页的字最淡,却刺得他眼眶发疼:“30岁生日因胃癌去世,他不会来见最后一面。”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撞翻在地。

书房柜子里锁着她的病历,他扯断锁头,泛黄的诊断书飘出来——“胃腺癌晚期,建议立即住院”,日期是半年前。

签名栏“沈知夏”三个字歪歪扭扭,旁边备注:“患者坚持保守治疗,称有重要事未完成。”

柜子最底层压着封信,没贴邮票。

他展开,她的字迹带着药味:“景深,我查了林薇丈夫周承宇的画廊流水,她卖画的买家都是你介绍的。我不是要你信我,是怕你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