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一个冷静平稳的男声穿透了嗡嗡的背景噪音，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颈椎发出生涩的咔哒轻响。视线艰难地对焦。病床旁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带着一种长期面对规则和秩序的刻板严肃。他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拿着记录板，眉头微蹙，眼神里是纯粹的审视和探究。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张海峰。”西装男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直接凿进我混乱的脑海。他掏出证件，在我眼前短暂停留了一下，那金属警徽的冰冷反光刺得我瞳孔一缩。“这位是负责你术后观察的赵立明医生。我们有些情况需要向你核实。”
我的喉咙干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疼痛。“水……”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赵医生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护士。温热的吸管凑近嘴唇，我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湿润，冰冷的指尖似乎也因此恢复了一丝知觉。
“林先生，”张海峰等我缓过一口气，继续道，目光锐利地锁住我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你记得事故发生前的情况吗？你为什么会驾车出现在盘山公路那个路段？当时车里，除了你，还有谁？”
盘山公路？事故？混沌的记忆碎片像沉船残骸，在意识的深海里缓慢上浮，却无法拼凑成形。只有苏晚那张被巨大惊恐扭曲的脸，如同烙印般清晰。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苏晚！”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护士眼疾手快地按住。肋骨的剧痛让我瞬间白了脸，冷汗涔涔而下。“苏晚……我妻子！她……她在哪？”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几乎让我窒息。我死死盯着张海峰，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张海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种职业化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死寂像一把钝刀，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林先生，”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沉重，“非常遗憾。我们在事故车辆——也就是你驾驶的黑色SUV——的后备箱里，发现了苏晚女士的遗体。”
轰！
世界骤然失声。
所有的光线、声音、气味，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冰冷残酷的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后备箱……遗体……苏晚……
“不……不可能！”嘶哑的咆哮冲口而出，带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绝望和疯狂。“胡说！她不可能在车里！她……”剧烈的喘息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胸腔里的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芯片！我的记忆芯片！它……它能证明！证明当时发生了什么！证明苏晚不在车里！证明……证明我的清白！”我语无伦次，像溺水的人疯狂抓向最后一根浮木。
“记忆芯片？”张海峰锐利的眼神瞬间眯起，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微微侧头，和旁边的赵立明医生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意义不明的眼神。那眼神快如闪电，却像一根冰针，扎进了我混乱的意识深处。“林先生，你是说，你植入了记录实时记忆的芯片？它现在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