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葬礼上的剪纸
2024年清明，陕北榆林的黄土高原被冷雨浸透。苏清野跪在爷爷苏正山的灵前，指尖捏着一张刚剪好的“引魂幡”——红纸被雨水洇出深色的晕，剪纸上的“往生咒”纹路却如刀刻般凌厉，恰似爷爷生前握了七十年的青铜刻刀。
“清野，把你爷爷那套‘百鬼图’交出来吧。”三叔公的烟袋锅在灵桌角磕出火星，他身后站着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领口别着银质莲花徽章，“省厅的人说了，那是国家二级文物，放在你这丫头手里也是糟蹋。”
苏清野抬头时，雨丝正落在她睫毛上。26岁的她留着狼尾头，左耳三枚银环，黑色皮衣下摆露出一截文身——那是爷爷用朱砂混合艾草汁亲手为她纹的“镇煞符”，纹路与百鬼图中的“钟馗捉鬼”剪纸如出一辙。三年前她从中央美院退学，理由是“传统剪纸比油画诚实”，这事至今仍是家族的笑柄。
“百鬼图早烧了。”她将引魂幡插进灵前的香炉，纸角卷着火星飘起来，“爷爷临终前说，那些东西沾了太多‘阴气’，得跟着他走。”
三叔公的脸沉下来：“你当我老糊涂？上周省博物馆的人还来看过！”他突然提高声音，“是不是被你拿去换钱了？我就知道你学那些歪门邪道没好事！”
穿黑西装的男人上前一步，递来一份文件：“苏小姐，我们是‘非遗保护中心’的。苏老先生的‘百鬼图’剪纸全套共108张，记录了明清时期陕北的民俗信仰，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我们收到举报，说这批剪纸可能流入了文物黑市。”
苏清野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当然知道百鬼图在哪——就在爷爷卧室的炕洞里，用三层油布裹着。但爷爷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别信戴莲花标的人，他们要的不是剪纸，是纸里的东西。”
雨突然变大，灵棚的塑料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苏清野瞥见黑西装男人的袖口沾着一点金粉，那颜色她太熟悉了——是爷爷用来给“百鬼图”点睛的矿物颜料，只有在陕北最深的煤窑里才能挖到。这种金粉混合着特殊的硫化汞成分，能让剪纸在暗处发出幽蓝微光，是苏家守护百年的秘方。
“我去趟厕所。”她起身时故意撞翻了供桌，香灰混着雨水漫过黑西装的皮鞋。趁他们弯腰收拾的间隙，她窜进爷爷的老屋，炕洞里的油布包果然还在，沉甸甸的像块砖头。打开内层，108张剪纸散发着陈年艾草的气味，每张背后都有用针刺出的细小纹路，在火光下隐约组成地图轮廓。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照片，博物馆的展柜碎成蛛网，里面本该陈列的“镇宅符”剪纸不翼而飞，地上用红漆写着四个字：“还差107张”。
发件人紧接着发来一条短信：“想知道你爷爷的真正死因，带百鬼图来西安碑林博物馆，午夜十二点。”
苏清野把油布包塞进皮衣内袋，转身时撞见三叔公堵在门口。老头手里捏着一把生锈的剪子，正是爷爷教她剪纸时用的第一把工具。那把剪子的刃口有个缺口，是十年前爷爷为了帮她抢回被恶霸撕毁的剪纸，与对方搏斗时留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