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电量 9%,信号格依旧空白,录屏文件却多了 47 条。
最后一条自动保存于 12:33:44,画面里我站在井边,镜头俯视,井水里,一张苍白的脸正仰头看我,那张脸……是我的,但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石灰的白。
我完全不记得拍过这段。
更可怕的是,文件属性显示拍摄者:DJI_0001,无人机。
可无人机一直在我背包里,电池是 0%。
傍晚,我决定下井。
策划案里,这是流量爆点;现实中,这是自救的唯一线索。
二狗拿来麻绳和头灯,说一起下去。我让他留在上面放哨。
我把手机绑在胸前,开着手电,画面实时录进存储卡。
井壁湿滑,长满青苔,每隔半米就有一道凿痕,像指甲抓的。下到第七米,水声轰隆,一股腥甜味涌上来。
我的脚触到水面,冰冷瞬间没过脚踝。
手电光扫过,井水只到腰深,却黑得像墨。我往前迈一步,脚底踩到硬物。
低头,一张被泡烂的脸正贴着我的鞋尖,嘴角上扬,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石灰填的洞。
我尖叫一声,声音在井筒里来回撞,变成无数重叠的回声。
与此同时,头顶的二狗突然大喊:
“阿弥!绳子——绳子断了!”
麻绳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扯上去,井口瞬间变成一枚遥远的月亮。
我陷在齐腰黑水里,手电光闪了两下,灭了。
最后一帧画面里,井水开始上涨,涨到胸口,涨到下巴。
而水面之上,井壁裂缝里,密密麻麻的石灰眼睛,全部睁开。
纸人
井水在涨。
冰冷像一条活蛇,沿着肋骨往上缠。头灯最后一束光在井壁乱晃,照出裂缝里嵌着的,不是石头,是一颗颗灰白的眼珠,没有瞳仁,却齐刷刷向下俯视。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炸,像有人在井底敲铁皮鼓。下一秒,灯光“滋”地灭了,世界沉入黏腻的黑。
“二狗——!”
声音撞在井壁又弹回,变成层层叠叠的“狗——狗——”。头顶的井口缩成一枚硬币大小的月亮,忽然“啪”地合上,像有人盖上了盖子。
我意识到:那不是月亮,是纸。
一张湿漉漉的纸,正从井口慢慢往下铺,把光全部吃掉。
黑暗里,水声停了。
我脚尖触到硬底,身子一歪,整个人跌坐在水里,水却只到膝盖。
头灯重新亮起。光线昏黄,像被血糊了一层。我看见自己坐在一口石槽里,水从槽壁的小孔不断涌入,又顺着另一侧的暗渠排走。
石槽中央,摆着一具纸人。
白纸糊的,胸口写着我的名字:弥乐。
纸人脸上没有五官,只留一片空白,额头却点着一粒血珠,已经干涸发黑。
我伸手去碰,纸人“哗啦”一声倒下,背后露出一个洞,黑得看不见底,像一张刚撕开的嘴。
洞里吹来阴风,带着蜡烛和霉木的味道。我爬进去,发现是一条窄甬道,四壁用青砖砌成,砖缝里嵌着指甲盖大小的铜镜,每一面都照出我扭曲的脸。
头灯扫过,铜镜里映出的“我”却没有跟着动。
它们保持着一个动作:张嘴尖叫。
我喉咙发紧,脚步却停不下来。甬道尽头是一扇木门,门楣上钉着一排风干的乌鸦头,喙里衔着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