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的手伸了进去,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整理一件旧衣。她的手在黑暗中搅动了几下,似乎在摸索、抓取着什么。
几秒钟后,她的手抽了出来。
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皮”。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却又仿佛承载着无数色彩与光影的“皮”。它还在微微地、痛苦地抽搐着,如同离水的鱼鳃。皮上隐约可见五官的轮廓,但此刻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皮质的边缘,还在缓慢地渗出粘稠的、如同劣质颜料混合着血液的暗红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
林晚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干呕起来。
白夭却像拎着一件刚买回来的普通布料。她指尖捻起那张“画皮”的一角,轻轻一抖。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撕裂声。那张抽搐的画皮,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细小的、色彩斑斓的碎片,如同无数只垂死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还未落地,就在空气中迅速变黑、蜷缩,最终化为灰烬,簌簌落下,融入地面的灰尘里,再无痕迹。
只有其中最大的一片,如同被精准裁剪下的围巾形状,被白夭随手捏在指尖。那片皮失去了所有活性和光泽,变得灰败、僵硬,上面扭曲的五官也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种死物般的质感。
白夭拎着这片灰败的画皮,走到柜台后。她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小瓶闪烁着微光的银色粉末,像是碾碎的星辰。她将粉末均匀地洒在皮料上,然后双手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十指翻飞,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几缕银色的丝线凭空在她指尖凝聚,如同月光被抽成了丝。银线穿梭,与那灰败的画皮交织在一起。灰败的皮料在银线和星尘粉末的作用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颜色开始流转变化,最终定格成一种深邃而华丽的银灰色,表面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触感变得温润而柔韧。
不到一分钟,一条崭新、华美、散发着冰冷微光的围巾出现在白夭手中。她随手将它搭在了柜台旁边一个黑檀木雕刻的、形状怪异的衣架上。衣架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的猫眼石,此刻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贪婪地“注视”着这条新到的“商品”。
“好了。”白夭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看向瘫软在地、惊魂未定的林晚,“它不会再找你了。契约代价即时生效,回去睡个好觉吧,林小姐。”她指了指门口,“出门左转,巷口有车。”
林晚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连句谢谢都忘了说。她拉开沉重的榆木门,跌入外面依旧滂沱的雨幕中,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里。
店铺内恢复了寂静,只有雨点敲打瓦片和门窗的单调声响。白夭走到门口,准备关门。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门外湿漉漉的青石小巷。
巷子对面,那家热气蒸腾的“老孙包子铺”门口,身材敦实的孙老板正忙着将一笼笼刚出屉的包子搬出来。白雾缭绕中,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抬起粗壮的手臂随意地抹了一把。就在他抬臂的瞬间,袖口滑落,露出的小臂皮肤上,一片细密坚韧、闪烁着幽暗蓝绿色泽的鳞片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水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