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供奉一柄残破古剑千年,始终无人能令其认主。 新家主为巴结上宗,逼我这个守剑哑仆抱剑跳葬仙崖。 坠崖时,古剑突然发烫:“本座装死千年,就等个倔骨头。” 崖底三月,我以血饲剑,听尽剑中残魂刻薄嘲讽。 上宗长老前来验尸夺宝,凌家主谄媚奉上染血古剑。 当长老指尖触及剑锋刹那,古剑震鸣脱手。 漫天金芒中我化形而出,银甲映着长老惊骇的脸。 “本座准你碰了?”
(一)
玄烬抱着那柄剑,站在葬仙崖边。
风像刀子,裹着终年不化的雪沫子,狠狠刮过他的脸,钻进他裹了好几层、却依旧单薄破旧的棉袍缝隙里,冻得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翻滚的灰黑色云雾如同饥饿的巨兽,无声地张着大口,等待着坠落的祭品。
他抱紧了怀中的古剑。剑鞘古朴,却黯淡无光,布满蛛网般的细密裂纹,触手冰凉粗糙,硌着他单薄的胸膛。这柄剑,是凌家祠堂深处供奉了千年的“神物”。千年香火,无数凌家天骄前赴后继,试图唤醒它,得到它的认可,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它就像一块真正的顽铁,沉默地躺在供台上,吸吮着凌家的气运与期望,然后回报以千年不变的冰冷死寂。
直到三个月前,老家主在一次秘境争夺中重伤陨落。新家主凌啸天上位,第一道命令,就是彻底放弃这柄“无用之物”。
“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凌啸天那张总是竭力维持威严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急于切割的烦躁,他指着玄烬怀里的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玄烬脸上,“千年!凌家养了这死物千年!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葬送了多少天才子弟的前程?结果呢?一堆连劈柴都嫌钝的破铜烂铁!”
他猛地转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刮得祠堂内长明的烛火剧烈摇晃,光影在他扭曲的脸上跳动。“上宗的使者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凌家,需要新的靠山,需要真正的庇护!而不是守着这堆祖宗传下来的、只能招灾惹祸的垃圾!”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目光如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玄烬身上,“玄烬!你这守剑的哑仆,凌家养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你这么个只会吃饭的废物?养条狗还会摇尾巴!”
玄烬低着头,视线只落在自己冻得青紫、几乎失去知觉的脚尖上。粗布鞋破了个洞,露出同样冻得发紫的脚趾。凌啸天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他早已麻木的心里。他无法辩解,也无从辩解。他是个哑仆,生来如此。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守在这祠堂阴暗的角落,擦拭这柄冰冷的、被所有人厌弃的古剑。
凌啸天几步逼近,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名贵熏香和权力欲望的压迫气息。他粗糙的手掌猛地抓住玄烬怀中的古剑剑鞘,用力向外抽夺。玄烬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这柄冰冷的剑,是他过去十几年生命里唯一有温度的东西,是他沉默世界的唯一伴侣。哪怕它从未回应过他。
“撒手!”凌啸天暴怒,一脚狠狠踹在玄烬的小腹上。
剧痛瞬间炸开,玄烬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撞在冰冷的祠堂柱子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死死咬着牙,将那口血咽了回去,双臂却更加用力地箍紧了怀中的剑,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自己的骨血都嵌进那冰冷的剑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