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滔天的怒意依旧汹涌,刻薄的嘲讽也重新响起,但玄烬却感觉到,按在剑格上的手腕,那原本恐怖的、要将他血肉都撕裂的排斥力量,竟诡异地减弱了一丝丝。
非常非常微弱,如同狂风暴雨中一粒尘埃的沉降,若非玄烬此刻全部心神都系于此,根本无法察觉。
“蠢货!废物!低贱的虫子!还不快把你的脏手拿开!”声音依旧暴怒刻薄,但玄烬的心,却猛地一跳。
这残魂……在撒谎!
它愤怒,它咆哮,它嫌弃,但它……没有真正阻止!
玄烬眼中那点疯狂的决绝,骤然化作一种不顾一切的狠厉。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地挤压着手腕的伤口,让温热的血液如同溪流,源源不断地涌向冰冷的剑身!
“你……你这疯子!疯子!”残魂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急败坏?
鲜血源源不断,被那冰冷的剑身贪婪地吸收着。玄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微弱的力量正随着血液飞速流逝,体温在下降,意识越来越模糊。但他不管不顾,只是死死地、近乎偏执地,用自己滚烫的生命之泉,浇灌着这柄沉寂千年的冰冷顽铁。
“够了!停下!你这该死的、固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残魂的咆哮逐渐变了调,似乎带上了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真真正正地死掉!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玄烬的嘴角,却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弧度。
那是一个无声的笑。
一个带着浓烈血腥味和疯狂执念的、近乎挑衅的笑。
死?
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在乎的是,他终于“听”到了,这柄冰冷死寂的剑,除了刻薄之外,另一种真实的“声音”。
“你……你这……”残魂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卡壳,那滔天的怒意和刻薄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黑暗的崖底,只剩下玄烬粗重艰难的喘息,和他手腕鲜血滴落在玄冰上的、微弱而惊心的“嗒…嗒…”声。
葬仙崖底,时间如同被冻结的河流。
玄烬不知道自己熬过了多少天。每一刻,都是与饥饿、寒冷、剧痛以及识海中那永无休止的刻薄嘲讽的搏斗。
“蠢货!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本座当年座下随便一个扫地的童子,都比你强一万倍!”当他试图按照残魂偶尔“施舍”般丢出的只言片语去感应崖底那稀薄得几乎不存在的天地灵气时,迎来的必然是劈头盖脸的奚落。
“笨手笨脚!左边三步!对,就是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后面!那点微末的阴煞寒气都感应不到?你是瞎了还是傻了?……什么?走不动?废物!爬也要给本座爬过去!”当他拖着断腿,在嶙峋冰石间艰难爬行,只为靠近一处残魂指点的、或许能汲取一丝微弱地脉寒气的位置时,那声音如同鞭子,抽打着他仅存的意志。
手腕上的伤口,结了痂,又被他自己用牙齿生生撕开。每一次撕咬,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和识海中那残魂暴跳如雷的咆哮。
“混账!又来了!你这疯子!本座说了不需要你那点污血!停下!立刻停下!……啧,你这血……真是……越来越难喝了!”咆哮的最后,总会诡异地带上一点极其细微、欲盖弥彰的嫌弃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