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进行曲?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我一下。指尖似乎残留着某种冰冷坚硬的触感,那是很久以前触碰过的、同样被称为“葬礼进行曲”的琴键……
“真的假的?”我勉强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波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
“谁说得清呢!”苏晓耸耸肩,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但眼神里的那点闪烁犹在,“反正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老生都知道,晚上没事儿尽量绕着那栋楼走。喏,到了!”
她拉着我的箱子,停在了一栋爬满常青藤的红砖老楼前。空气里浓郁的尘土味和蝉噪似乎被这栋楼吸走了不少,周围陡然安静下来。刚才还喧闹震天的蝉鸣,就在我们踏上宿舍楼前最后一级台阶的瞬间,毫无征兆地,集体噤声了。
那是一种绝对的、突兀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只剩下阳光无声地流淌在红砖墙上,以及行李箱轮子最后一下滚动的轻响。
我抬头看了看被常青藤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心头莫名地空了一下。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靠窗的位置已经放好了我的行李牌。另外两个床铺空着,桌面收拾得异常干净,几乎看不出有人使用的痕迹。
“她俩啊,”苏晓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一边帮我把箱子推到床下一边解释,“一个本地生,基本不住校,另一个嘛……”她撇撇嘴,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屑,“神神叨叨的,整天研究些塔罗牌啊、星盘啊什么的,这会儿估计又跑哪个角落‘冥想’去了。就剩咱俩相依为命啦!”
她帮我铺好学校统一发的蓝白格子床单,动作麻利。阳光透过老式的铁窗棂斜射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清晰的、带着灰尘飞舞轨迹的光柱。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旧木头、阳光和淡淡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对了,”苏晓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晚上有迎新晚会,在礼堂。听说今年音乐系那边憋了个大招,排了个挺复杂的钢琴协奏,压轴呢!不过……”她话锋一转,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八卦兮兮的表情,凑过来,“据说排练就在艺术楼那个最大的音乐厅。啧啧,也不知道他们晚上排的时候,会不会‘碰巧’听到点啥不该听的……”
她挤眉弄眼,似乎很期待看别人的热闹。
迎新晚会的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震耳欲聋的音乐,炫目的舞台灯光,台下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兴奋的尖叫和掌声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空气中充斥着汗味、香水味和爆米花的甜腻气息。
我坐在后排角落的硬塑料椅子上,对台上的劲歌热舞提不起太大兴趣。灯光偶尔扫过观众席,照亮一张张年轻、兴奋、毫无阴霾的脸。苏晓坐在旁边,跟着节奏用力拍手,时不时还兴奋地尖叫几声。
“下面!有请音乐系为我们带来——肖邦《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三乐章!”主持人激昂的声音通过扩音器震动着耳膜。
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舞台灯光暗下,只留一束冷白的光柱打在舞台中央那架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上。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生缓步走到琴凳前,优雅坐下。
她抬起手,悬在琴键上方。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上千双眼睛聚焦在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