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知道他想起来了。一年前,白皎皎偷钱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他认定是我嫉妒心作祟故意传扬出去,与我陷入冷战。我妈突发脑溢血,需要立刻手术,几十万的手术费像一座大山压下来。我走投无路,像个疯子一样在他家那栋气派的别墅外嘶喊哀求,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铁艺大门冰冷地隔绝了他的世界,也彻底碾碎了我对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抱…”他喉结艰难地滚动,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没关系。”我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作为普通朋友,你本身也没有必须借我钱的义务。”

“普通朋友?”他重复着这四个字,脸色更加灰败,像是被这四个字刺穿了心脏。

没等他的下文,身后传来席屿起身时衣料的悉索声。他已经拎起了那件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外套,脸上带着一丝惯常的、掌控一切的从容笑意,目光落在我身上:“聊完了吗?”

这是他耐心耗尽的信号。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收回视线,不再看陆崇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迅速回到席屿身边,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影子,沉默地跟随着他离开。

刚走到楼梯口,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追出来,对着陆崇喊:“哎,你这腿上的伤口挺深的,得缝针!待会儿一个人肯定走不了,有亲人或者朋友陪你来吗?”

陆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被遗弃般的孤寂:“没有。”

“我一个人。”

席屿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没有丝毫停顿,规律而冷漠地敲打着光滑的地面。他不会等我,一秒也不会。我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只是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那个决定着我和母亲命运的男人。陆崇的目光像无形的针,刺在背上,但我早已学会了对这种疼痛麻木。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回别墅的路上,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氛和席屿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他闭着眼靠在后座,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冷硬而完美。

“觉得委屈吗?”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寂,眼睛依旧闭着。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罚跪?” 我摇摇头,声音平稳,“不委屈的。” 同样的台词早已烂熟于心,“这是我欠席先生的。是您在我走投无路时,出钱请专家给妈妈做手术,救了妈妈。现在只是跪三个小时,不算什么。”

他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不见底的寒潭。他侧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那再为你席先生做一件事?”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你去追陆崇怎么样?”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一枚炸弹,目光锁住我瞬间僵硬的脸,“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在一起不是刚刚好?”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即使在这辆加长版的豪华座驾里,我也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胸闷。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斑。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陆崇曾是我的光,也知道那束光是怎样在我最黑暗的时刻亲手熄灭的。现在,他却要我把那堆死灰,当作任务去重新点燃?

时间在令人心慌的沉默中流逝。席屿并不催促,他优雅地交叠起长腿,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膝盖,耐心地等待着我的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