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张屠攥着白绫的手心全是汗,滑腻腻的。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

“宫里头!一个……一个偏殿!地窖!挖得深!”他不敢说具体名字,怕露馅。

崇祯眼珠子动了动,浑浊的光闪了一下,又暗下去。他扭头,看向地上两个抖成筛糠的老太监。

“王承恩……高起潜……”声音阴冷,“带上他……走。”

王承恩爬起来,佝偻着腰,脸上泪痕还没干。

高起潜腿软,扶着树干才站稳。

两人眼神一对,又飞快避开。

王承恩走到张屠跟前,声音尖细,带着寒气:“带路。敢耍花样……剐了你。”

张屠心口一抽,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敢不敢!小的……小的拿脑袋担保!”他攥紧白绫,像攥着命根子,迈开腿就往山下走。步子发飘,踩在落叶上咯吱响。

崇祯跟在后面,脚步虚浮,龙袍下摆拖在地上,沾满泥灰。王承恩和高起潜一左一右,像两条阴冷的影子。

进了宫,残阳把宫殿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趴着的巨兽。往日热闹的宫道空荡荡,风卷着碎纸片乱飞。

张屠凭着脑子里那些野史杂谈的碎片,七拐八绕。崇祯一言不发,只偶尔咳嗽两声,咳得撕心裂肺。王承恩和高起潜的眼珠子像钩子,钉在张屠背上。

“到了……就这儿!”

张屠停在一处荒废的偏殿前。殿门歪斜,蛛网结满。他指着殿后一块不起眼的石板,石板缝里长满杂草。

“底下!撬开它!”

王承恩看向崇祯。崇祯下巴一点。王承恩和高起潜上前,用刀鞘撬,用脚踹。石板松动,掀起一股呛人的霉灰。底下黑洞洞,一股阴冷潮湿的土腥气直冲上来。

“火折子!”张屠伸手。高起潜犹豫了一下,递过来。

张屠吹亮火折子,火苗跳动,映着他半边脸忽明忽暗。他深吸一口气,那霉味呛得他肺管子疼。

“妈的,赌了!”他嘟囔一句,弓着腰,第一个钻了下去。

地道窄,只容一人。土壁湿滑,头顶不时掉下碎土渣。火折子的光晕开一小圈,勉强照亮脚下。

张屠深一脚浅一脚,后背的汗湿透了号衣,冰凉地贴着皮肉。他能听见后面崇祯压抑的喘息,还有两个太监细碎的脚步声。没人说话,只有脚步摩擦泥土的沙沙声,还有他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

“快了……快了……”张屠嘴里念叨,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抚后面的人。他脑子里飞快过着那些野史记载的只言片语——魏忠贤、秘窖、银子……还有那要命的诅咒。他手心又开始冒汗。

地道尽头,一堵砖墙。张屠凑近火折子,仔细看。砖缝里有暗扣。他伸出油腻的手指,摸索着,抠住一个凸起,用力一扳。“咔哒”一声轻响。一块砖松动了。

他用力抠出来,后面是个黑黝黝的洞口,冷气更重了。

他侧身挤进去。里面豁然开阔。是个地窖。火折子的光晕开,照亮中央。一个巨大的铁箱子,黑沉沉,像口棺材,静静杵在那儿。箱子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锈迹斑斑。

崇祯挤进来,呼吸猛地一窒。他推开挡在前面的高起潜,踉跄着扑到铁箱前,枯瘦的手指摸上冰冷的锁头,抖得厉害。

“钥匙……钥匙呢?”他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