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 她斩钉截铁,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我认识秦城最厉害的离婚律师,专打硬骨头!我这就联系他!放心,晚晚,属于你的,一分都不会少!那对狗男女,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我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厉害,最终只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身体依旧虚弱不堪,小腹残留着空荡的隐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处的闷痛(大概是滚下楼梯时撞伤的)。但很奇怪,心口那块压了八年、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的巨石,仿佛随着那个小生命的逝去,也一并被移开了。

轻松得令人窒息,也冰冷得彻骨。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加速键,却又在疼痛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漫长。

我在苏蔓的私人诊所里住了下来。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像一只护崽的母豹子,用最精心的照料和最尖刻的咒骂(对象自然是沈箫晟和宋可儿)帮我熬过了术后最虚弱痛苦的头几天。

沈箫晟,我的丈夫,或者说即将成为前夫的男人,自那天之后,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更没有出现在我的病床前。或许,他正忙着安抚他那受到“惊吓”的宋可儿,或许,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摔死,更不在乎那个被他亲手“判决”掉的孩子。

也好。省得恶心。

一周后,苏蔓请来的律师,姓陈,一个四十岁上下、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的男人,带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坐在了我病床前。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精密仪器说明书。

“林女士,根据您提供的初步信息以及苏女士的补充,针对您与沈箫晟先生的离婚诉讼,我的建议是:快、准、狠。”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沈先生是现役高级军官,身份特殊,社会形象正面。但他婚内出轨(宋可儿女士),并在您怀孕期间实施家庭暴力,直接导致您流产,这些是极其严重的过错,是我们可以牢牢抓住的核心证据点。”

他摊开一份文件:“目前,我们需要您尽可能详尽地回忆并记录下事发经过,包括具体时间、地点、在场人员、沈先生和宋女士的言行细节,尤其是他对您动手的过程和您随后就医的诊断证明、流产手术记录等,这些是证明家庭暴力和伤害后果的直接证据。”

“其次,关于财产分割。”陈律师翻到另一页,“您和沈先生婚后的共同财产,包括您名下的‘晚风设计工作室’的股权、收益,以及沈先生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津贴账户等,都需要进行清查。鉴于沈先生的过错是导致婚姻破裂的直接原因,我们可以在财产分割上争取最大倾斜。另外,您工作室的独立运营状况良好,这也可以作为您经济独立、无需对方支付高额赡养费的有力支撑。”

“最后,”陈律师看着我,目光带着专业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精神损害赔偿。这次事件对您造成的身体伤害和精神创伤是巨大的,我们有充分的理由主张高额赔偿。”

我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单。当听到“流产手术记录”几个字时,心口还是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尖锐地疼。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翻涌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