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女士委托我,请您签字。”律师笑得客气,眼神却像在看一条下水道里的老鼠。
我喉咙发干,舌头像被砂纸磨过,说不出话。我伸手,不是接协议,而是一把攥住他手腕,狠狠一拧。律师惨叫,文件哗啦散了一地。我捡起那张协议,上头我老婆的字迹秀气得像小学生:“自愿放弃夫妻共同财产,净身出户。”
我他妈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抬头,看见走廊尽头,韩晋的白西装晃过来,像一团移动的毒蘑菇。他手里端着咖啡,虎牙在灯下反光:“周先生,冷静点,医院禁止喧哗。”
我冲他比中指:“滚你妈的。”
韩晋不恼,反而笑得更大声,他抬手,身后两个保安冲上来,一人一边把我胳膊反剪。我挣扎,像条被按在案板上的鱼,断指处蹭到保安皮带扣,疼得我眼前发黑。韩晋凑近我耳边,声音轻得像蛇信子:“直播呢,别吓着观众。”
我侧头,看见病房门口立着个手机支架,屏幕弹幕飞得眼花缭乱:“老赖丈夫别拖累老婆”“快签字放过她吧”“恶心”……
我他妈恶心?我为了这 9 万块,把命都押上了,他们说我恶心?!
我怒吼一声,猛地把钥匙扣塞进嘴里,用牙咬断塑料扣,钥匙掉出来,我舌头一卷,含在齿间。保安掰我下巴,我一口血吐他脸上,钥匙混着血沫滚进病房,滚到我老婆床边。
她躺着,脸色灰白,眼睛却睁得很大,看着我,眼泪顺着太阳穴往下淌。她手指动了动,摸到钥匙,摸到上头血写的字,突然像被电了一下,猛地抬头看我。
我隔着保安的胳膊,冲她咧嘴笑,笑得牙龈都是血:“沈月,你敢离婚,我现在就死给你看。Plan C,剪刀捅肾动脉,遗体捐医院,换 30 万给小花。你试试。”
她嘴唇抖得像风里的树叶,眼泪决堤。她忽然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飞溅,她抓着钥匙,按着床头的呼叫铃,声音嘶哑却坚定:“手术!我签字!不做离婚手术,做换肾手术!”
护士冲进来,医生冲进来,律师和韩晋脸色齐变。我胳膊一松,保安被医生推开,我扑到床边,抓住我老婆的手,钥匙硌在我们掌心,血糊了一手。
我凑近她耳朵,声音低得只剩气音:“你欠我一条命,拿一辈子还。”
她哭着点头,眼泪砸在我手背上,烫得我心脏发麻。
韩晋站在门口,虎牙收了,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我回头,冲他咧嘴一笑,血牙森森:“韩总,你妹妹的心跳次数,老子先借用了。有本事,你来拿。”
他抬手,像是要说什么,医生已经推着病床往外冲,我老婆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指甲掐进我肉里。我跟着跑,像跟着自己最后一点魂魄。
手术室红灯亮起,我像被抽了筋,瘫坐在门口长椅上。钥匙还沾着血,我攥在手心,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低声骂了一句:“操,这局老子押对了。”
3
我一把扯掉手机壳,SIM卡“啪”地弹进尿检杯,黄澄澄的液体晃荡两下,像泡着一只被淹死的蚂蚁。
“兄弟,尿样?”外卖骑手吓一跳。
“热的,新鲜。”我把杯子塞进他保温箱最下层,顺手往他兜里塞了张皱巴巴的五十块,“跑单去吧,别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