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看我,我压低口罩,露出断指钥匙扣:“艾滋病人,不想惹事就走。”
骑手秒怂,电动车“嗖”地蹿出去,尾灯在雨里划出一道血红的线。
我转身,把空手机狠狠砸进垃圾桶,“咣”一声巨响,像给自己鸣枪。
头顶广播突然响了:“各位旅客,医院正门因人流管控暂时关闭……”
放屁,关的是我的活路。韩晋的直播弹幕正刷屏:
【目标已切断交通,谁拍到正脸奖1万现金!】
【兄弟们冲!医院门口打卡!】
我抬头,正门乌泱泱全是手机镜头,网红支架比救护车还高。有人举着灯牌:“周老赖滚出来!”
我冷笑着把手术帽往下一拉,帽檐压住眉骨,只剩一双杀红的眼。
太平间在负一层,电梯门一开,冷气裹着福尔马林扑面而来,像死神的舌头舔过脸。
推尸工正骂骂咧咧:“大半夜加班,晦气!”
我压低嗓子:“师傅,我来替班,急诊人手不够。”
他斜我一眼,口罩上的油渍反光:“证儿?”
我把断指往他眼前一晃,血痂裂口还渗着组织液,像新鲜出炉的恐怖片道具。
他喉结滚动侧身让路:“赶紧的,别耽误老子打牌。”
不锈钢推床“吱呀”一声滑进电梯,白布底下躺着一具无名尸,脚腕上挂的牌写着“男,35岁,撞伤”。
我盯着自己工牌——35岁,男,物流收款员——像照镜子。
电梯门合拢那刻,我弯腰把尸体往旁边一推,自己躺上去,白布盖脸,世界瞬间黑成棺材。
手机在兜里震动,韩晋的直播声音穿透布帘:“各位老铁,周九万就在附近,谁第一个发现,我现场转账!”
我闭眼听见自己心跳120,像打鼓又像倒计时。
“叮——”负一层到。
推床滑出电梯,轮子碾过水渍,“滋啦”一声,像刀划玻璃。
走廊尽头是垃圾通道,直通住院部后厨。我翻身下床,白布一掀,顺手把尸体推回原位,朝他合十:“兄弟,借你运道。”
通道里油烟混着血腥,我弯腰冲刺,像只被追杀的耗子。
后厨后门,一辆运菜三轮刚熄火。司机蹲地上啃馒头,我一把拽下他外套,印着“XX蔬菜”的绿色工装,套头一穿秒变搬运工。
菜筐里堆着冬瓜,我抱起一个,冬瓜表皮有泥,像韩晋那张伪善的脸。
我低头往住院部走,保安拦我:“送菜的?登记!”
我掏出一包玉溪往他兜里一塞:“师傅,急诊催得急。”
保安捏烟,眼神往我断指上一瞟,咧嘴:“进去吧,别磨蹭。”
住院部电梯里,镜子照出我的鬼样子:手术帽歪了,口罩勒得脸变形,左眼全是血丝,像刚杀完人。
电梯门一开,血液透析室门口,两个催收正堵着,脖子上挂着直播云台,手机镜头怼着护士站:“老铁们,周九万老婆就在里头,刷火箭我冲进去!”
护士急得跳脚:“保安!保安!”
我压低帽檐,从他们身后掠过,冬瓜往地上一滚,“咕咚”一声,催收回头,我钻进消防通道。
楼梯间墙上贴着“肾源72h倒计时”海报,红字像血。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302病房门口,律师还在,西装笔挺的像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