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性恶性心律失常……难以预料的术后并发症……”沈兆年的声音干涩地宣布着结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苏晚的耳膜。
几天后,那份冰冷的正式死亡通知和最终病历副本被送到了父亲手中。苏晚抢过来,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和结论。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在术后护理记录的某一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了一小片深褐色的、不规则的污渍。极其微小,混杂在打印的墨迹里,几乎无法分辨。但苏晚认得。那是血。是母亲的血。
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负责解释病历的医生。不是沈兆年,而是当时在场的住院总医师沈聿白。他穿着熨帖的白大褂,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恰到好处的沉痛。
“苏小姐,请节哀。这确实是医学上难以完全避免的风险……”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安抚的意味。
苏晚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死死锁住病历上那片小小的褐色污渍,又缓缓抬起,对上沈聿白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同情,有惋惜,但唯独没有她所寻找的——一丝一毫的心虚或闪躲。
那一刻,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知道了。这不是意外。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环节,但她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张纸背后,有肮脏的手在操纵。而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代表着权威和专业的年轻医生,沈聿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他可能就是那只手!
十年。
足够让一个誓言刻进骨髓,让仇恨在每一个深夜里无声淬炼。苏晚将自己活成了一柄只为复仇而生的利刃。她摒弃了所有与“苏晚”这个名字关联的温情与软弱,只留下一个代号:V。V是胜利,也是复仇(Vengeance)。她在异国最顶尖的医学院里以近乎自毁的疯狂汲取知识,在手术台上打磨技艺,用无数个不眠之夜和精密如机器般的操作,在竞争残酷的外科领域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带着“天才心外新星”的光环,被沈氏仁心医院以最高规格的待遇引进。
沈氏仁心医院顶楼,院长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的钢铁森林,阳光被切割成冰冷的几何形状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苏晚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职业套装,脊背挺得笔直,站在沈聿白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
十年光阴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将那份骨子里的矜贵与掌控力打磨得更加内敛而强大。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苏晚医生,”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敲击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你的履历,非常耀眼。欢迎加入仁心。我希望你能在这里,施展你全部的才华。”
苏晚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职业化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底冰封的寒潭:“谢谢沈院长信任。这是我的荣幸。”
她的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他身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柜。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摆放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金属文件盒。她知道,那是沈聿白的习惯——将最重要的私人物品锁在办公室,而非家里。那里面,会不会藏着当年的东西?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在她心底掠过,又被瞬间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