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带我来到一间厢房,推开门:"这是您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房间比我记忆中要小,但很干净,似乎经常有人打扫。一张老式木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摆设简单得近乎简陋。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面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只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福伯把油灯放在桌上:"宅子里电路老化,晚上经常停电,您最好留着灯。另外..."他犹豫了一下,"晚上最好不要照镜子,这是老规矩。"

"为什么?"我下意识追问。

"老宅子镜子年头久了,照多了伤神。"福伯含糊地回答,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厨房准备了饭菜,您要现在用吗?"

我摇摇头,长途跋涉让我只想倒头就睡。福伯点点头退出房间,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老宅子木头松了,总有怪声。"

门关上后,我坐在床上发呆。油灯的光线很弱,房间角落笼罩在黑暗中,仿佛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墙上那面铜镜反射着微光,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镜中的影子似乎比我的动作慢了半拍。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打开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当我把电动剃须刀放在桌上时,铜镜突然"咔"地轻响了一声,像是玻璃在低温下裂开的声音。我猛地抬头,镜面上确实多了一道细小的裂纹,从右上角一直延伸到中心。

"老房子湿度大吧。"我自言自语道,却听到镜子里传来一声轻笑。

我浑身汗毛倒竖,死死盯着铜镜。镜中的我同样盯着外面,但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我绝对没有做的笑容。

我几乎是跳着后退到门边,手已经搭上了门把,却听到福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爷,您没事吧?"

"镜...镜子..."我声音发抖。

门开了,福伯端着餐盘站在门口:"我想您可能饿了,送点吃的来。"他看了眼铜镜,"老镜子裂了?明天我换一面新的来。"

他的平静让我怀疑刚才是不是幻觉。餐盘的香味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一碗热腾腾的线面,上面铺着煎蛋和香菇。

"趁热吃吧,吃完早点休息。"福伯放下餐盘离开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面,确实饿坏了。饭后困意上涌,我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油灯我没吹灭,就让它在桌上继续燃烧。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窗外有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声音在我的窗外停下,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好像有人正把脸贴在窗纸上向里窥视。

"福伯?"我迷迷糊糊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但脚步声又响起了,这次是向着回廊另一端去的。我太累了,很快又沉入梦乡。

梦里,我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四面墙上挂满了铜镜,每一面镜子里都照出我的身影,但那些"我"都在做不同的动作——有的在梳头,有的在写字,有的在对我招手。我想逃,却发现没有门,只有镜子,无穷无尽的镜子...

"少爷!少爷!"

我猛地惊醒,发现福伯站在床边摇我的肩膀。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给房间蒙上一层惨白的光。

"您做噩梦了,"福伯说,"一直在喊'镜子'。"

我坐起来,浑身冷汗。梦中的恐惧感仍然清晰,但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桌上的油灯已经熄灭了,而墙上那面铜镜——镜面上的裂纹比昨晚更长了,几乎横贯整个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