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半个身子探出了洞口!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来,带着自由的气息。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一挣!
“噗通!”
整个人狼狈地摔在了墙外巷子冰冷的泥地上。巷子里堆满了高高的柴垛,浓重的阴影将我瞬间吞没。我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拖着伤腿,朝着巷口没命地狂奔!
身后,我那住了十年的小院方向,火光已经冲天而起!灼热的红光映亮了半边夜空,将那些欢庆的喜乐彻底撕碎,只剩下木头燃烧的爆裂声、梁柱坍塌的轰响和越来越嘈杂的人声鼎沸。
“走水了!快救火啊!” “是清露姑娘的院子!快去禀报世子爷!”
“少爷在洞房!谁敢去触霉头!” “二小姐说了,火太大,救不了,明早再说!”
那些声音,那些称呼,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隔着熊熊烈火,变得遥远而模糊。我一次也没有回头。巷口,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帘低垂。我几乎是扑上去的,颤抖着手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车厢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放在座位上。我一把抓过包袱,嘶哑着嗓子对黑暗里低吼:“走!”
车辕上传来一声低沉的鞭响:“驾!”
马车猛地窜了出去,颠簸着冲进更深沉的夜色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奔向自由的辘辘声。我瘫倒在冰冷坚硬的车板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隙,最后望了一眼那映红天际的火光。
国公府,世子爷,清露……都葬在那场大火里了。
从此,世间只有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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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崎岖的官道上颠簸了不知多久,终于缓缓停下。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掀开,清冷的晨光透了进来,照亮一张带着旅途疲惫却难掩英气的脸。
“三花,我们到了。”萧逸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拂过山林的晨风,吹散了我心口最后一丝残留的惊悸。
我扶着车厢壁,借着他的力下了车。脚踩在厚实微润的泥土上,一个陌生又宁静的小镇景象在熹微晨光中铺展眼前。青石板小路蜿蜒向前,两侧是低矮的粉墙黛瓦,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水汽和一种说不出的、令人安心的恬淡气息。远处有溪水潺潺流过石桥的声音,近处不知谁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端着木盆的妇人走出来,好奇地打量了我们一眼,又低头匆匆走向溪边。
没有高门大户的森严,没有深宅内院的算计,只有扑面而来的、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这是柳溪镇,”萧逸将简单的行囊背在肩上,走到我身边,目光扫过小镇,带着一种安定下来的释然,“以后,这儿就是家了。”
家。这个字眼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温暖的涟漪。我深吸了一口清冽湿润的空气,仿佛要把过去十年积压的污浊和阴霾都彻底吐尽。
我们在镇子东头租下了一个小小的临街铺面。铺子不大,前面能摆下四五张方桌,后面隔出小小的灶间和仅容一床一柜的住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经年累月的油烟味和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却觉得无比踏实。
萧逸在隔壁租了个带院子的空屋,简单收拾后挂上了“萧家武馆”的木牌。他一身硬功夫有了用武之地,很快就有镇上的少年郎慕名来拜师学艺。他教拳时沉喝的声音、少年们嘿哈的呼喝声,透过薄薄的板壁传过来,成了我灶台边最安心、最热闹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