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公司会议室开着暖气，空气里是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部门例会结束，大家各自散去，我却没回座位，而是悄悄拎起包出了门。电梯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倒影在不锈钢的门板上，显得有些模糊。
地铁换乘的时候，我刻意避开人群密集的那条通道，沿着安静的扶梯下去。车厢里的人戴着口罩，低头滑手机，像沉在各自的小岛上。到站时，我随人流出了闸机，阳光一下子扎进眼睛里，逼得我眯起眼。
老城区的街道窄得像随时能碰到对面人的肩膀，两边是掉漆的木门和已经关掉的铺子。空气里混着油烟、灰尘和一点咸鱼的味道，行人不多，偶尔有电动车呼啸过去。那串钥匙在包里轻轻磕着我的手机壳，我能听到它细微的碰撞声。
我沿着地图的指引走到一栋灰色的老式公寓楼前，墙面裂缝里长出了野草。楼道口堆着一摞旧报纸和几只纸箱，隐约能听到楼上传来的电视声。我站了一会儿，假装在看手机，等心跳慢下来才掏出钥匙。
三楼尽头的那扇门，漆面脱落得像剥皮的苹果，锁芯和钥匙的齿口吻合得让人心里一颤。钥匙在锁孔里转得很顺畅，像一段熟悉的旋律。我推开门，屋里的空气厚重而静止，像一口长期封存的罐子。
地板上有几张折皱的纸，随意丢在角落里。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沓文件，最上面那张是借条，金额和那条银行短信里的数字一致。借条下面夹着几份复印件，印章的颜色鲜得刺眼，日期标着上个月。
我蹲下来翻了一下，看到一份产权过户申请，申请人和受让人栏里都没有我的名字，落款签名却是我的笔迹。我愣了几秒，把手指按在那行字上，指尖有细小的凉意。签名下面还有一个用蓝色钢笔写的数字：5-20。
屋里很静，只有窗外远处的汽车声隐隐传进来。我用手机拍下这些文件，尽量不弄乱原本的顺序。正准备把钥匙拔出来，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我屏住呼吸，站在门后。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人在找钥匙，接着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然后渐渐远去。
我慢慢呼了一口气，把钥匙放回包里。楼道里有一股淡淡的潮气味，墙上的灯忽明忽暗。我下楼时，手心还有点汗，拽着手机不敢松开。出了楼道，我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回到公司已经是午饭时间，同事们聊着外卖和周末活动，没人注意我晚了半个小时。我坐下，假装在处理邮件，眼睛却总是飘向那串钥匙。我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另一条线的边缘，再走一步，可能就是另一种生活。
下午三点，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婆婆的电话。我接起来，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平时一样，问我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她要炖排骨。我随口说可能会晚点，她顿了一下，说那就等我。挂断电话，我盯着屏幕发呆，心里隐隐觉得她的平静有些刻意。
临下班前，闺蜜苏苒发来消息，问我那件事有进展吗。我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句在查。她马上回了一条语音，语气有点急，说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的东西看紧，别等到被动了才追悔。我听完没回，望着窗外的高架桥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