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泵出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四肢百骸。沈亦白放在冰冷桌面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立刻扑上去将眼前这张虚伪面孔撕碎的狂暴冲动。

不能急。沈亦白,不能急!

“亦白,” 林予安终于走到了近前,声音温润清朗,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亲昵和不易察觉的讨好,“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他微微倾身,将托盘递近,托盘上那两杯深红如血的酒液散发着醇厚的果香,如同地狱入口诱人的芬芳。他拿起其中一杯,指尖优雅地托着杯脚,递向沈亦白,眼底盛满了足以溺毙任何人的深情,“来,庆祝我们相爱十年。这十年,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眼神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沈亦白一人。周围的宾客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低声议论着这对璧人的恩爱。

沈亦白没有动。他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宴会厅里鼎沸的人声、悠扬的弦乐,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只有自己胸腔里那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

他缓缓抬起头。

林予安脸上的笑容,在触及沈亦白眼神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僵滞了一下。那眼神……太冷,太沉,像结了万载寒冰的深渊,没有一丝一毫他预料中的温柔或感动。

“十年……” 沈亦白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哗,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感,冰冷地砸在空气里。他伸出手,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的慢镜头,却不是去接那杯致命的红酒。

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冷感,伸向自己西装礼服内侧的口袋。

在所有人困惑不解的注视下,沈亦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烫着金色徽记的丝绒小盒子。那盒子小巧而精致,是专为存放最珍贵信物的尺寸。

林予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认得那个盒子。那是……?

沈亦白的手指稳稳地捏住盒子的边缘,指腹下是丝绒柔软的触感。他看也没看林予安一眼,只是凝视着这个承载了十年谎言与背叛的小小物件。然后,在满场宾客好奇的注视下,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中——

“嘶啦——!”

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刺耳的撕裂声骤然响起!

沈亦白的手指猛地发力,坚硬锋利的指甲狠狠划过丝绒表面,伴随着布料纤维断裂的细微声响,那个代表着“永恒承诺”的小盒子,在他手中被生生撕开!盒子扭曲变形,盒盖与盒身连接处被暴力扯断,露出里面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烫着金粉的硬质纸张。

那是他们的婚戒证书。上面印着两人的名字,嵌着戒指的照片,还有公证处的钢印。

“哗——”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像潮水般轰然涌起,盖过了音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看着沈亦白手中那被撕毁的信物,又看看瞬间脸色惨白如纸、端着酒杯僵在原地的林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