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陈昂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看到的,已经不是一台机器,而是一场席卷整个时代的农业革命!

如果将这东西造出来,一台机器,一天就能完成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一整个农忙季节的活!

巨大的震撼过后,一股更深沉的、几乎让他窒息的狂喜,从心底涌起。

他错了。

他之前对这东西的判断,错得离谱。

这东西的核心,从来就不是那套先进的农机模块,而是那颗引擎!

那颗能够持续稳定输出五百匹马力的,永不枯竭的“心脏”!

有了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以抛开那台过于惊世骇俗的“大地神5号”主体,只用这颗引擎,就能创造出一个工业奇迹!

它可以驱动发电机,让整个村子,不,让整个红旗镇拥有用之不竭的电力!

它可以驱动水泵,将几十米深的地下水抽上来,灌溉这片贫瘠干旱的土地!

它可以成为一个小型工厂的核心动力,带动车床、钻床、冲压机......

这哪里是什么拖拉机图纸?

这是一张通往工业帝国的入场券!是一颗足以在这个贫瘠年代里,点亮整个文明科技树的......工业明珠!

陈昂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血液里奔涌的激动,却像岩浆一样灼热。

然而,一个冰冷而现实的问题,如同一桶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怎么造?

又该如何解释它的来源?

这个问题,比之前面对陈二狗的木棍,比面对李卫民的猜疑,要致命一万倍。

直接拿出来?说这是自己发明的?一个十六岁的农村少年,闭门造车,捣鼓出了一颗“冷核聚变引擎”?

他会被切片研究,他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查个底朝天。

财富需要力量守护。

而超越时代的技术,则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神迹”来掩盖。

陈昂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颗银色的引擎上。

他不能直接用它,但可以“借鉴”它。

将它里面超越时代几十年的技术,进行降维,拆解成这个时代能够理解和制造的水平。

比如,造不出一整个永动机,但可以借鉴它的能量转换模式,造出一台热效率远超这个时代所有内燃机的发动机。

造不出智能液压系统,但可以借鉴它的结构,造出更省力、更耐用的机械连杆。

他需要把神迹,伪装成“天才的灵光一闪”。

可这个天才,不能是他。

陈昂的身份,他的年龄,他的出身,都注定了他无法承载这份“天才”之名。

他需要一个壳子,一个完美的、可以解释一切不合理的挡箭牌。

一个虚构的、不存在的人。

一个隐居在某处,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却淡泊名利的绝世高人。

一个脾气古怪,喜欢用“肥皂”这种小玩意儿和外界交换“破铜烂铁”的神秘“老师”!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之前对李卫民随口胡诌的“南方亲戚”,此刻,在他脑海中渐渐丰满,变得有血有肉。

这位“老师”,可以解释蛋白皂的来源。

可以解释他一个农村少年,为何懂得“奢侈品营销”。

更能解释,这些即将“被发明”出来的、惊世骇俗的机器图纸,到底从何而来!

陈昂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造机器,更是要造一个“神”!

他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在他身后,站着一位深不可测的巨人。而他陈昂,只是那个巨人伸向凡间的一根手指。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全地,将未来的科技火种,播撒到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时代的惊涛骇浪中,安稳地掌舵,驶向他梦想的彼岸。

天刚破晓,一层薄薄的晨霜给村里的屋顶都镀上了银边。李卫民哈着白气,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再一次敲响了陈家的院门。

他一宿没合眼,心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眉宇间的愁苦几乎要拧出水来。

“小同志,出事了。”一见到陈昂,李卫民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到院角,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墙头上的麻雀听了去,“那块地......卡住了。”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语气里满是无力和挫败:“村支书陈贵,就是陈二狗他亲叔,那个老王八蛋狮子大开口,说那块破地是风水宝地,非要三百块才肯松口!这摆明了就是讹人!我托了镇上的关系去说和,屁用没有,人家根本不买账!这事......我看是死局了。”

李卫民一脸绝望。在他看来,一个村的村支书,那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土皇帝。

他不同意,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陈昂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平静得像一口深井,不起半点波澜。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李卫民心里更是又急又气。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可是村支书!是地头蛇!

“我知道了。”陈昂淡淡地回应,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李主任先回去等消息吧,机器的事,也要抓紧。”

李卫民看着陈昂转身进屋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憋死。等消息?等什么消息?等天上掉馅饼吗?他跺了跺脚,只觉得这个少年冷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李卫民前脚刚走,陈昂就从屋里出来,叫住一个在门口玩泥巴的鼻涕孩,给了他一颗糖,让他去村西头把陈二狗叫来。

一刻钟后,村外那片昨夜刚刚见证了暴力与屈服的小树林里。

陈二狗连滚带爬地跑来,一见到那个站在树影下的单薄身影,双腿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满是落叶的地上,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泥土。

“主......主人!”他声音颤抖,叫得比昨晚还要熟练,充满了发自灵魂的恐惧。

陈昂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投向远方,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你叔叔,陈贵。”

陈二狗的身体猛地一颤。

“把他这些年干过的所有烂事,一桩一件,都给我刨出来。”陈昂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陈二狗最后的心理防线,“尤其是那些能让他进去啃窝窝头,或者让他身败名裂的。我给你半天时间。”

陈二狗趴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他知道,这是投名状。

是主人在看他这条狗,到底有多忠心,咬人有多狠。

“是......是!主人放心!”他磕了个头,爬起来,像一只被火烧了尾巴的野狗,疯了一般冲向村子。

地痞流氓,有地痞流氓的门路。

不到两个小时,陈二狗就回来了,脸色比去的时候更加惨白,眼神里混杂着惊恐和一种病态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