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顾长风没有拒绝,只是将她挡在门外,哑着嗓子说:“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拒绝里,没有半分该有的愤怒和边界感。
我的心,或者说我这缕魂,彻底凉了。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我眼前一黑,再次被拽入无边的黑暗。
“争点气!再用一次力!”
猛地,我睁开了眼。
刺眼的白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耳边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回到了手术台上。
“家属已经在外面了,产妇,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主刀的王医生满头大汗,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门外,张翠兰那句“保我孙子”的叫嚣,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准时响起。
我回来了。回到了命运的交叉口。
这一次,我没有再等顾长风的宣判。
我攥住王医生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医生,我选自己,保我。”
02
王医生愣住了,他行医几十年,头一次听到产妇在生死关头,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想清楚了?”他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
我看着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辈子,就是这位王医生,在顾长风选择保小后,依然没有放弃,凭着医者的仁心,多救了我一个小时。虽然最后我还是死了,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想清楚了。”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王医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敬佩。他直起身,对着门外吼了一嗓子:“产妇求生欲很强!我们决定先保大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门外瞬间炸了锅。
“什么?你们凭什么!我儿子说了保小!你们医院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张翠兰的叫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听见顾长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困惑:“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爱人想活!”王医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转身,目光如炬地看着手术台上的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准备A型血!开始抢救!”
我的意识再次模糊,但这一次,我没有坠入黑暗。我感觉有一股力量,拽着我,不让我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动了动手指,能感觉到痛。
我活下来了。
“醒了?”王医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正拄着拐杖站在我床边,他年轻时在战场上伤了腿,走路一直有点跛,这是他独有的标志。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他按住了我:“别动,你这次算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九死一生。”
“孩子呢?”我哑声问。
“母子平安。”王医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个奇迹。你很勇敢。”
我没有笑,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平安?对我和孩子来说,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顾团长在外面守了两天两夜了,让他进来看看你?”王医生试探着问。
我缓缓摇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不见。王医生,我累了,想休息。”
从我醒来到出院,我没让顾长风踏进病房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