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陈默的眼珠子死死钉在那个熔开的洞上,一个荒诞又吓人的念头直往脑子里钻——把这骨头弄走的,是它自个儿原来的主儿?一条……活过来的龙?
这念头让他后脖颈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你的活儿,就是帮着沈醉,把它弄回来。”赵科长没管陈默脸上的惊疑,侧过身,目光投向玻璃罩子另一头的阴影里。
一个人影从巨大的机器后面悄没声地转了出来。
穿着和陈默一样的深色制服,身板挺得笔直,瘦得像根风里戳着的墨竹。灯光打在他侧脸上,鼻梁很高,嘴唇抿成一条线,脸皮白得有点透,像常年没晒过太阳。
最扎眼的是那双眼睛,黑得不见底,看过来的时候,里头空荡荡的,没半点情绪,像两口冻了千年的老井。
视线扫过陈默的脸,没温度,也没好奇,就跟扫过一件墙角堆的杂物差不多。
这就是沈醉?
局里传得神神叨叨、资历深得没边儿、脾气也冷得掉冰渣的“前辈”?
陈默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心里嘀咕:看着也不老,怎么就跟刚从冰柜里捞出来似的。
“沈醉,新来的陈默。‘烛影’的活儿,你带。”赵科长撂下话,转身就走,把俩人扔在这飘着龙骨消失后那股子冰冷怪味的地方。
“沈……沈前辈。”陈默喉咙发紧,挤出个招呼。
沈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不到一秒钟,就挪开了,又盯回那个熔开的洞。眼神像锥子,要把凝固的玻璃扎穿,抠出空气里早散了的痕迹。
他迈步朝洞口走去,脚底下轻得像猫。
没看陈默,声音低低的,没什么起伏,像在念一张旧报纸:“查所有最近碰过坑口、或者对‘龙’着了魔的人。尤其是……能摸到地下黑市的。”
声音听着年轻,可调子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沉,还有种……隔着千山万水的冷。
陈默愣了下,赶紧应:“是!这就去!”
他扭头冲到角落的电脑终端前,手指头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起来。屏幕的冷光映着他那张年轻又绷得紧紧的脸,心里却在骂娘,这叫带我?这不就是把我当个会打字的使唤吗?
沈醉站在洞口前,微微弯下腰,鼻翼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空气里那丝淡得几乎闻不见的味儿钻进他鼻孔——一股子硫磺混着深海烂泥的腥冷气。
这味道,熟得钻心,熟得让他骨头缝里都发颤。
他那双纯黑的眼珠子深处,像是有道极细的暗金色流光,一闪就没了。
苍白的手指头,隔空轻轻拂过那光滑的熔边,动作熟稔得像是摸过千百遍。
忽然,他停住了。
指尖在洞口下方一寸的位置,轻轻敲了敲玻璃。
“过来。”
声音不大,但陈默激战键盘的动作猛地一停,兔子似的窜了过去:“前辈,怎么了?”
沈醉没说话,只是用下巴点了点他刚才敲击的地方。
陈默凑过去,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除了光滑的玻璃,啥也没有。
“前辈,这……有什么?”
沈醉抬起手,用食指的指节,在那块玻璃上极有韵律地叩击了三下。
叩、叩、叩。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他最后一下敲击落下,那片原本透明的玻璃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像是用冰霜画出来的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