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沈醉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吐出这个名字。
那调子很怪,像是在齿间碾磨着一颗放了几百年的、生了锈的钉子。
“他在哪儿?”
“资料显示他有个常用的窝点,”陈-默赶紧报上地址,生怕慢了半秒,“城南老街,一个叫‘漱石斋’的旧茶馆。”
“走。”
沈醉吐出这一个字,扭头就往外走,动作利落,脚下依旧轻飘飘的没半点声音。
“啊?哦!”陈默手忙脚乱地拔掉终端连接线,抓起外套就追了上去,“前辈,就我们俩去?不叫支援吗?装备呢?”
沈醉的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冷得掉渣的话飘了过来。
“抓个鬼,用不着拆迁队。”
2 漱石惊魂
漱石斋蜷在城南一片蜘蛛网似的老巷子最里头。
门脸窄小,灰头土脸,一块饱经风霜的木招牌在带着水汽的风里“吱呀”呻吟。
陈默跟在沈醉身后,推开那扇死沉的木门,一股子陈年老茶、朽木头、旧书卷和霉菌混合发酵的味儿,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
他差点没当场打个喷嚏,心想这地方的卫生状况,怕是耗子进来都得捏着鼻子绕道走。
里头光线昏惨惨的,几盏蒙着厚灰的白炽灯泡,挤出点半死不活的黄光。地方比外面看着大,可被一排排顶着房梁的老货架子割得七拐八绕,架子上塞满了破书、瓶罐、铜铁零碎,像个巨大的杂物迷宫。
几个茶客窝在角落的八仙桌边,要么压着嗓子嘀咕,要么看报,对他们两个穿深色制服的生面孔投来短暂一瞥,又迅速缩回自己的壳里。
这里的空气和时间,都像是凝固的。
柜台后头,一个穿洗得发白蓝布褂的男人,正慢悠悠地用块雪白绒布擦着一个青花瓷盖碗。人瘦得像根晾衣杆,眼神却贼亮。
他就是茶馆掌柜,道上消息灵通的掮客,“老金”。
沈醉和陈默的身影刚出现,老金擦盖碗的手连顿都没顿,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直到两人走到柜台前,他才慢条斯理地放好盖碗,抬起眼。眼珠子先在陈默身上滚了一圈,带着掂量,然后滑到沈醉脸上。
就是这一眼。
老金那双精明的眼珠子,猛地一缩!
那绝不是普通的吃惊,更像是大冬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魂儿都冻住了。他捏着绒布的手指头“唰”一下没了血色,整个人像被根看不见的钉子钉在原地。
这失态也就半秒不到,快得陈默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下一刻,老金脸上已经堆起职业化的、油滑的笑。
“哟,稀客!两位……同志?”老金的声音透着股子假热情,眼珠子却飘忽着,不敢在沈醉脸上多停。
“喝点啥?新到的明前龙井,香着呢!”
沈醉没吭声。
那对纯黑的眼珠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老金。
那眼神像刀,能剥皮,能抽筋,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茶馆里本就微弱的声音又低了几度,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压得人胸口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