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村里老辈人说过,鲁班书分上下册,上册讲正经手艺,下册……全是害人的邪法!书!她需要那本邪书!那是唯一能抓住老王头把柄、甚至……或许能反制的东西!
灶房里的低语还在继续,夹杂着村长压抑的得意笑声和老王头谄媚的附和。招娣悄无声息地退开,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屋后的黑暗里。
她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朝着村后堆放杂物的破旧碾房跑去。那里,常年备着引火用的松明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灶房里的密谋似乎接近了尾声。
老王头将那个写有生辰的草人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村长。村长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揣进怀里,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又低声叮嘱了几句,才弓着腰,像来时一样,鬼鬼祟祟地拉开柴门,探头探脑地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老王头独自留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他搓着手,三角眼里闪着贪婪和即将得逞的快意,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淫邪的小曲。
他吹熄了油灯,柴房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他摸索着拉开柴门,一只脚刚迈出门槛——
“呼啦!”
一道炽烈的火光骤然在老王头面前炸开!熊熊燃烧的火焰映亮了柴房门口一小片空地,也映亮了老王头那张骤然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猥琐面孔。
火光后面,站着张招娣。
十三岁的少女,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此刻却站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带着森然寒气的匕首。
她双手紧握着一根粗大的松明火把,熊熊火焰在她身前跳跃、咆哮,将她那张清瘦却异常平静的小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那双眼睛,在跳跃的火光下,亮得惊人,深不见底,没有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惊恐,只有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算计和决绝。
老王头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猛地向后踉跄几步,差点跌回柴房里。
他三角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灼人的火把,又惊又怒地嘶吼:“谁?!小……小招娣?你……你疯了你!半夜三更拿火把吓唬人!快……快放下!烧着房子怎么办!”
招娣没动。
火把在她手中稳稳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爆响,炽热的空气扭曲着视线。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少女的清亮,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钉在老王头的心上:
“烧了马婶家的屋子?”招娣微微歪了歪头,嘴角竟向上弯起一个极细微、却冰冷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弧度,“那不是正好?省得村长再费心思把她弄走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火把的灼热气流几乎扑到老王头脸上,“王叔,你刚才跟村长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塞进枕头的草人……”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我都听见了,也看见了。”
老王头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比月光还惨白。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旧的褂子。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看花眼了!做噩梦了!”他色厉内荏地叫嚷着,眼神却慌乱地四处乱瞟。
招娣不为所动,火把又往前送了半分。老王头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浪逼得又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