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看见我哭得异常红肿的眼睛,以及桌上那几块黯淡的碎玉。

陈宇的眉头不耐烦地皱成一团,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又哭?烦不烦?”

他打了个酒嗝,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嗡嗡叫惹人心烦的苍蝇。

“一个镯子罢了!碎就碎了!屁大点事值当哭一天?”

“冯倩那也是不小心,她啥性子你不清楚?好心帮你忙活半天,还落了一身的埋怨不成?!”

陈宇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一下。

我沉默地听着,心脏又隐隐刺痛了一下。

我知道这个铃声。

这是陈宇为冯倩设置的专属铃声。

果然。

陈宇没有半点犹豫,他立刻掏出手机。

脸上的不耐烦迅速被一种刺眼的笑容所替代。

我的手颤抖地捂住胸口。

心脏痛得已经不能呼吸。

枕边已经被我眼角的泪打湿了一片。

可陈宇对此一无所知。

他拿着手机语气轻快地“嗯嗯”了两声。

随后拿起了一旁的外套,撂下句“厂子里有事出去一趟”,就匆匆地离开了家。

哐啷——

随着这声震天响的关门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一阵阵压抑而痛苦的啜泣声。

我甚至不敢大声发泄。

怕伤了肚子里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

强烈的绝望悄无声息地裹紧了我的心脏。

我不知道,这场漫长的折磨,究竟哪里才是尽头。

第二天,小镇仿佛一下子变了天。

我应了婆婆的吩咐,挺着八个月大的孕肚艰难地上街买菜。

平日里和善的乡亲们看见我立即像躲瘟神一样,迅速散开。

如针扎般的目光一下下刺在我的身上。

她们捂着嘴嫌恶地看着我,大声议论着。

“......看见没?这就是个不省油的灯!老陈家那家底儿都快让她败光喽......”

“可不是么?自打她进门,陈厂长那印染厂的机器就没痛快过,坏多少回了?我看就是她带衰的!”

卖肉的摊子后面,剃着光头的孙屠夫嗓门最大,唾沫横飞地跟人比划:

“听说没?啧啧!昨天啊,卫生院里的冯护士好心去陈家搭把手,谁想到这女人冲上去就给人推个大趔趄!指甲都给人家冯护士胳膊上挠了恁长一道血印子!要我说,这种丧门星就得休了才好!”

他眼睛一转,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克夫克子”

“扫把星”

“丧门星”

“摔传家宝的败家娘们儿”

“撒泼抓人脸的无赖”

这些恶毒的标签,一夜之间,被众人牢牢地钉死在“苏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