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陆君行翻动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终于抬起眼,正眼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湖。

“哦?”他发出一个单音节的疑问,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淡漠。

“在恒久珠宝。”林晚秋补充道,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我看到你,和苏清漪。”她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他的脸,捕捉着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你在给她试戒指。”

陆君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他甚至微微向后靠进沙发柔软的靠背里,姿态更加放松,仿佛只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姿态随意地朝林晚秋的方向推了过来。

文件袋在光滑的玻璃茶几上滑过一小段距离,停在了边缘。

“既然你看到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没有丝毫温度,“也好,省得我再多费口舌。”

林晚秋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袋上。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是什么。一种冰冷的、早已预料到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暗流,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能闻到文件袋上散发出的、新纸张特有的、带着点冷漠的油墨气息。

陆君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精准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停留在她左侧脸颊靠近下颌线的位置。那里,有一道很淡很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旧疤痕,像一道被岁月模糊的白色细线。

“清漪回来了。”他陈述着这个事实,声音依旧平稳,“你也知道,当初娶你,是因为这个。”他的视线在那道疤痕上短暂地停留,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标识,“你的侧脸,有几分像她。仅此而已。”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给予最后的、微不足道的怜悯。

“现在,正主回来了。”他摊开手,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仿佛在展示一个既成的事实,“林晚秋,你该让位了。”

“让位”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两把淬了冰的钝刀,狠狠地捅进了林晚秋的心脏,缓慢而沉重地搅动着。她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瞬间凝固、冻结,然后又被那尖锐的疼痛刺得重新奔涌起来,冲击着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看着茶几上那份代表着终结的文件袋,又缓缓抬起眼,看向沙发里那个主宰了她十年悲喜的男人。他英俊的脸庞在水晶灯下显得无比清晰,也无比遥远。那双曾让她沉溺过无数次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映不出她一丝一毫的影子。

空气死寂。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

林晚秋忽然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肌肉的痉挛。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茶几。湿透的鞋子踩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带着水汽的脚印。

她弯下腰,伸出同样冰冷而湿漉漉的手,拿起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指尖传来纸张特有的、干燥而粗糙的触感,与她的湿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不需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