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回来了…你该让位了。”
他漫不经心的话语再次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林晚秋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伸出手,指尖冰冷而稳定,拿起桌面上那支铅笔。不再是悬停,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道,将笔尖重重地落在那张打印出来的、写着“行为规范”的纸上。
就在最后一条的下方,她一笔一划,用铅笔用力地写下了一行新的字迹:
**7. 期限已到。**
铅笔的铅芯在用力之下“啪”地折断,黑色的碎屑溅落在纸面上。
她放下断笔,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然后,她拿起了那份从客厅带上来的牛皮纸文件袋。里面的离婚协议已经打印好,条款清晰,财产分割那栏简单粗暴地写着:林晚秋,净身出户。陆君行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已经赫然在目,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
林晚秋拿起桌上一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拧开笔帽。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显得异常清晰,那道疤痕也异常清晰。她的目光扫过协议上“陆君行”三个字,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她找到乙方签名处。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些冰冷的条款。她俯下身,黑色的笔尖落在洁白的纸张上,流畅而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秋。
三个字,签得工整、清晰、一丝不苟,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的平静。签完最后一笔,她将笔帽轻轻扣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站起身,环顾这个她住了三年、却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房间。衣帽间里挂满了符合“苏清漪风格”的衣物,梳妆台上是他助理定期送来的、指定品牌的护肤品。这里的一切,都打着别人的烙印。
她没有去动那些东西。只是走到床边,拖出了她当初搬进来时带来的那个旧行李箱。箱子不大,深蓝色,边角有些磨损。
她只收拾了几件自己婚前买的、早已过时却穿着舒服的旧衣服,几本翻得起了毛边的画册,还有那本厚厚的、画满了陆君行侧影的素描本。动作迅速而安静,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写着“行为规范”并被她亲手添上“期限已到”的打印纸,被她小心地折好。还有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她将这两张纸叠在一起,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房门。确保任何人一进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轮子滑过地板,发出轻微的轱辘声。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然后,她关掉了桌上那盏唯一的台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她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像一个无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穿过冰冷奢华却空无一人的客厅,推开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囚笼的大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彻底融入了门外无边无际的夜色和雨幕之中。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除了书桌上那两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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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陆君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林晚秋真的消失了。不是负气回娘家,不是躲去哪里疗伤,而是彻彻底底、不留一丝痕迹地从这个城市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