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彻底掩盖了我身上那层习惯性的柠檬香氛,只剩下一点倔强的余韵。
我和江屿已经在这个项目上耗了快一个月。
此刻,偌大的实验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操作台上一排排盛放着不同颜色液体的试管和锥形瓶,记录本摊开着,上面爬满了数据和潦草的标记。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过了凌晨一点。
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衣,压在我的眼皮和肩膀上。
我强撑着精神,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份经过处理的柠檬烯样品注入高效液相色谱仪的进样阀。
“咔哒”一声轻响,样品环切换到位。直起腰时,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嘣”一声,酸涩感瞬间弥漫开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后腰,动作却在半途僵住。
江屿就站在我斜后方不远处的通风橱前,背对着我。
他微微弓着背,一只手撑在冰冷的通风橱台面上,另一只手用力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勾勒出清瘦的肩背线条。
昏黄的通风橱灯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肩线和周身散发出的、比平时浓烈数倍的、带着一丝焦灼感的柠檬信息素,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状态——他头疼得厉害。
那清冽又微凉的信息素此刻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紊乱地波动着,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攻击性,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鼻腔,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
一股陌生的、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在我心底炸开,像被投入热油的冷水,噼啪作响,驱使着我的脚步。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悄无声息地走近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如雷的心跳上。
“江学长?”
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只有气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一震,捏着眉心的手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
背影显得更加僵硬。
“我……”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觉喉咙发紧,
“我看你好像不舒服……我……我这里有……”
我的手已经伸进了实验服宽大的口袋里,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金属小罐——那是我随身携带的、以备不时之需的柠檬草精油滚珠。
冰凉的金属外壳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手。
就在我鼓足勇气想把小罐掏出来的瞬间,江屿转过了身。
猝不及防。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薄唇抿成一条缺乏血色的直线。
但最让我心脏骤停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燃烧的炭火。
眼白处蔓延开清晰的血丝,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激烈的情绪——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像沉重的底色。
其上翻滚着被强压下的痛楚,而最深处,却燃着一簇幽暗的、几乎带着某种审视意味的火苗,锐利得像是要穿透我的皮肤,直抵灵魂。
那目光太有压迫感,太陌生,像无形的冰锥,瞬间将我钉在原地。
伸进口袋里的手僵住了,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金属罐,却再也无法将它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