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非常轻地动了一下,算是个笑:“他的文字,有一种秩序井然的混乱感。下午的方案,我希望能看到类似的东西——在混乱的市场数据里,找到属于你的秩序。”
那一刻,我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他懂我,或者说,他懂我喜欢的东西。
从那天起,我开始不自觉地留意他。我发现他对自己要求极严,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离开。他从不参与办公室的八卦,午餐永远是简单的沙拉和三明治。他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高效、冷静,没什么多余的情感。
我那点沉寂已久的好胜心,忽然冒了头。
我开始刻意制造一些与他接触的机会。
比如,在茶水间“偶遇”,借着请教一个专业问题的名义,和他聊起最新的行业动态。比如,在他加班的夜晚,我会“正好”也需要加班,然后在他离开时,顺手递上一杯热咖啡,说一句“顾总辛苦了”。
我这点小心思,在他那种人精面前,估计跟透明的没什么两样。
但他对我,始终保持着上司对下属的客气与疏离。只是,他镜片后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了。
我们之间,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谁也没捅破,但彼此都能感受到那份越发投契的磁场。
这个沉稳、内敛、尊重女性的男人,像一缕清新的风,吹散了我心头积压已久的阴霾。我甚至开始想,或许,这真的是我新生活的转折点。
我天真地以为,顾盛的出现,会是上天对我过去三年苦难的补偿。
那天下午,我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刺骨的语气说:“告诉他,我来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到我,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却在那一瞬间,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03
我和顾盛的关系,是在一个棘手的项目里,被没日没夜的加班催熟的。
那是一个被所有部门都当成烫手山芋的案子,竞争对手来势汹汹,几乎把我们逼到了墙角。
作为总负责人,顾盛直接把办公室当成了家。
而我,作为市场部的主力,自然也跟着他一起,一头扎进了数据的海洋里。
那些深夜,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里混杂着咖啡的苦味和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我们不再是简单的上下级,更像是战壕里的两个兵。
有一次,为了一组关键数据,我俩争得脸红脖子粗。我直接把报告拍在他桌上:“顾总,你的模型太理想化了,市场不是实验室。”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看不清眼神。他没生气,反而把他的笔记本转过来,指着一行代码:“那你看看这里,你的风险评估,漏掉了政策变量。”
我愣住了,凑过去一看,脸瞬间就热了。
他竟然也没乘胜追击,只是递过来一罐冰美式,就是我常喝的那个牌子。
“先降降温。”他说。
我们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交锋和协作里,找到了某种惊人的默契。
项目成功拿下后,公司大张旗鼓地办了场庆功宴。
宴会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顾盛一改往日的严肃,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松弛。他端着酒杯,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