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就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她发朋友圈那是小女生不懂事！你跟着瞎起什么哄？！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会毁了她？！消防这条路她刚起步，你轻飘飘一句屁话就能让她被唾沫星子淹死！你让她以后在队里怎么做人？！前途还要不要了？！”
他咆哮着，语气里全是对我的控诉和指责。
他提到了程悦的前程，提到了程悦在队里的处境…唯独，没有提我们躺在病床上，被判定为植物人的女儿。
“沈雨薇！我警告你！”他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立刻！把那条评论给我删干净！不然，这日子，谁都别想消停！你自己掂量清楚！”
我静静地听着，然后沉默的挂掉了电话。
不久后，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护士探头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沈雨薇女士吗？麻烦您去一下护士站，孩子的治疗费用需要续缴了，还有几项后续康复项目的预付款……”她递过来一张打印的单据。
“一共十七万八千三百六十二。” 窗口里传出公式化的声音。
十七万八千三百六十二……
这个我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翻找着那个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消防家属专项医疗补助账户信息
我拨通了霍景深的电话。漫长的忙音后，他终于接了。
“喂？删评论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安安…需要缴费了。” 我避开他的问题，“十七万多。用…用你的那个消防家属医疗补贴，行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斩钉截铁拒绝道：
“不行！沈雨薇，你清醒点！那是国家给真正因公负伤和牺牲的消防英雄家属的保障！是给烈士遗孀和给失去顶梁柱的家庭的救命钱！安安这情况…怎么算因公？我们用了，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怎么办？别人怎么看？绝对不行！”
“霍景深……”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那是我们的女儿！她躺在那！你跟我说这个？钱呢？钱在哪里？！”
“钱？”
他像是被我戳到了痛处，咄咄逼问。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每个月工资卡不都在你那儿？家里就那点积蓄你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不行就找你娘家！我现在这边有紧急训练任务，没空跟你掰扯这些！”
电话被狠狠挂断。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感扑面而来。
这些年，家里的积蓄早就被霍景深以各种理由挥霍一空，而我因为从小锦衣玉食又没有存钱的习惯。
我打开手机看着仅剩的余额，一条消息弹了出来，程悦朋友圈提到了我。
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只崭新的消防头盔。
配文只有一行字，却无异于在我伤口上撒盐：
【呜呜呜！被训了还被投喂！指挥官说新手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救人，斥巨资送的新头盔！超轻超酷！听说是最新款？查了下价格差点吓晕过去！[爱心][爱心][爱心] 三万块的心意，沉甸甸！更要努力啦！】
文字后面，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三万块。
“呵……” 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原来如此…
霍景深，你好狠的心。
这一次我决定再也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