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去，展开。时间仿佛凝固了。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他指腹划过纸张边缘的细微声响。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放下那张纸，动作很轻。然后，他抬眼看向我。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漠然，还有一丝…厌恶？
“黎跑，”他开口，声音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记得我说过，做好措施。”
我猛地抬头，脸瞬间惨白：“我…我吃了药的…可能…可能…”
“可能？”他打断我，唇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没有任何温度，“意外？还是你故意的？”
“我没有！”我急得眼泪涌出来，“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迫人的压力。他走近一步，微微俯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直盯着我，像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听着。我跟你，只是各取所需。你安分，我给你的，够你在这座城市活得体面。但不包括孩子。”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我心窝里。
“懂吗？”他逼视着我，“我不需要这种麻烦。更不需要有人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绑住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的小腹，那里还平坦得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找个时间，处理掉。干净点。钱，我会让助理打给你。”
处理掉。
干净点。
钱。
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都冻僵了。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此刻在我眼里，比魔鬼还要狰狞。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我。眼泪决堤，但我死死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哭出声。我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不要他？”
霍沉舟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可笑。他直起身，重新拿起水杯，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和疏离：“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黎跑，别做不切实际的梦。把孩子拿掉，拿着钱，安分守己。或者，”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你试试看，能不能生下他。但后果，你自己掂量。”
后果？
我懂了。
在他眼里，我和我肚子里的这块肉，都是可以随意丢弃、随意“处理”的垃圾。他甚至懒得亲自动手，只用轻飘飘的“后果”两个字，就足以将我碾碎。
那天我是怎么离开那间公寓的，记不清了。只记得外面下着大雨，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浑身湿透，像一具行尸走肉。
回到租住的狭小隔断间，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双眼红肿、狼狈不堪的自己。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悄然生长。霍沉舟冰冷的话语和眼神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处理掉。”
“麻烦。”
“后果…”
不。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猛地从绝望的深渊里冲了出来。像濒死的动物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本能。
我不要处理掉他！
这是我的孩子！
霍沉舟不要他，我要！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成型：跑！离开这里！离开霍沉舟的掌控范围！只要他找不到我，他就伤害不了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