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忆的贺天青,眉头紧锁,目光在我和马彪、山寨众人之间游移。

沈文斌被请上山。

他一身绸缎,脸上却挤出几滴泪,扑过来就想抓我衣袖:

“姐!爹咳血了!就想见你最后一面啊!你跟这些土匪混在一起,爹娘心都碎了!”

他眼神闪烁,哪有半分哀戚?

“跟我回去!李家那头,爹娘自会替你周旋!”

这话,是催命符!

马彪立刻帮腔:

“听听!夫人,娘家情深,二当家如今也……您就别赖在这儿给山寨招祸了!”

众人的目光,像刀子。

贺天青沉默着,那冰冷的、审视的眼神,最终落在我身上。

他没说话,但那态度,已是一种无声的逼迫。

留下?如何证明清白?如何让失忆的他信我?

跟沈文斌走?那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马没给我喘息的机会。

“二当家!”

他猛地跪下,声泪俱下。

“兄弟们刚发现,库房那批准备换冬衣的银洋,少了一大半!有人看见……夫人昨晚在库房附近鬼鬼祟祟!”

栽赃!赤裸裸的栽赃!

“我没有!”我厉声反驳。

“人证物证俱在!”

马彪狞笑,挥手让人呈上几块沾着库房尘土的银元。

“定是她勾结山下人,想卷款跑路!说不定二当家的伤,也是她里应外合!”

群情激愤。

“搜她!”

“绑起来!”

失忆的贺天青,面对这铁证和汹涌的怒火,眼神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晦暗。

他疲惫地挥挥手。

“先……关进水牢。容后再审。”

毫无感情地,将我打入地狱。

水牢。

腐臭的污水淹没到腰际,刺骨的寒。

四周是滑腻的青苔石壁,只有高处一个小窗透进惨淡的光。

绝望,窒息。

但我不能死!沈家的仇,柳氏的恨,还有……那个失忆的男人……

医者的本能让我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借着微光,我辨认石缝里顽强生长的几株野草。

止血藤?苦艾?

顾不得毒性,我奋力扯下,用牙齿嚼烂,混着污浊的水,勉强敷在可能被划破的伤口上。

辛辣刺痛,总好过感染溃烂。

摸索中,脚下似乎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

一个趔趄,母亲留下的翡翠簪子滑落,掉进更深的水里!

我心急如焚,弯腰去捞。

指尖触到簪子的冰凉,也触到……簪子旁边石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

我凑近细看——

那刻痕深深浅浅,却异常清晰:

“婉娘…庚戌年…七月初七…”

婉娘!是母亲的小名!

日期…是她去世前一年?

旁边,还有一个模糊却眼熟的印记——

像是一方残缺的……药材铺印章?

绝不是沈家回春堂的!

母亲的名字,陌生的印章……刻在这土匪山寨的水牢石壁上?

轰!

一个可怕的念头炸开:

母亲的死,柳氏,沈家的药材铺……贺天青失忆前交给我的那个沉重木盒……

那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木盒!

它成了我唯一的希望,也是可能致命的秘密。

看守水牢的是个面生的年轻喽啰,眼神尚存一丝朴拙。

我抓住他每次送馊饭的机会,用尽所有力气,一遍遍低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