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回春堂的大小姐。
可这身份,如今像个笑话。
铜镜里映着我苍白的脸,窗外后娘柳氏娇滴滴的嗓音传来:
“…李县尊虽说年纪大了点,可续弦也是正房夫人!云岫嫁过去,是沈家天大的福分…”
父亲沈茂林含糊的应和声,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他要把我,卖给四十多岁的县太爷李扒皮做填房。
自打柳氏生下弟弟文斌,父亲眼里就再没了我这个嫡长女。
回春堂的库房,堆满母亲生前最爱的药材,成了我唯一的避风港。
指尖拂过冰凉的紫檀药柜,仿佛还能触到母亲教我识药时温热的掌心。
“云岫,”父亲推门进来,眼神躲闪,“婚期…定在下月初八。李家是官身,你过去是享福…”
“享福?”我猛地转身,声音发颤,“爹!那李扒皮死了三房妻妾!他看中的是回春堂的秘方和沈家的钱!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放肆!”父亲脸一沉,“为父是为你好!也是为沈家!”
他甩袖欲走。
柳氏扭着腰进来,假意抹泪:“老爷别气,云岫还小不懂事…” 嘴角那抹得意,藏都藏不住。
门“砰”地关上,隔绝了虚伪的亲情。
我死死攥紧母亲留下的翡翠簪子,尖利的簪尾硌得掌心生疼。
不!我绝不认命!
夜,死寂。
借口清点库房,我溜了进去。
不是清点,是找毒药——要么毒死李扒皮,要么…毒死自己。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夜风从后巷飘来。
医者本能让我屏息靠近。
月光惨白,一个男人倚在墙角。
玄色劲装被血浸透,肩胛处赫然插着半截断箭!
他脸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一双眸子却如受伤的孤狼,凶狠又警惕。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我!
心跳骤停!
“别动!”他声音嘶哑,带着血腥味。
我强压恐惧,亮出身份:“我是回春堂的,能救你。”
生死一线,他眼神挣扎,终是颓然垂下手。
顾不上男女大防,我撕开他染血的衣襟。
伤口狰狞,箭簇深陷。我迅速翻出库藏的止血散、金疮药。
“忍着点。”我低语,手下用力拔箭。
他闷哼一声,肌肉绷紧如铁,却硬是没叫出声。汗水混着血水滚落。
清创、止血、上药…动作麻利。
他灼热的目光一直烙在我脸上。
包扎完毕,他哑声开口:“姑娘救命之恩,贺某铭记。要何报答?”
昏暗中,他轮廓深邃,不似寻常匪类。
一个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
心一横,我直视他染血的眸子:
“带我走!离开这里!县太爷要强娶我做续弦!”
他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玩味的探究:“跟我走?你知道我是谁?”
“黑云寨,贺天青。”他薄唇轻启,吐出令人胆寒的名号。
土匪!二当家!玉面阎罗!
传闻在脑中炸开,但想到李扒皮令人作呕的嘴脸,想到沈家冰冷的算计…
这竟是唯一的生路!
“我跟你走!”我斩钉截铁。
他低笑一声,灼热的呼吸拂过我耳畔:
“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贺天青的压寨夫人!”
不顾伤势,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