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球球:寂静的鼓声
森林的夏天像一块被捂得严严实实的绿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蝉鸣声嘶力竭地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烦躁的网,覆盖了每一片叶子。小刺猬球球无精打采地趴在溪边一块被晒得发烫的石头上,橘黄色的毛线围巾软软地搭在一边。它把脑袋埋进前爪里,只想堵住那无孔不入的聒噪。
“呜……呜呜……”一阵极其压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捂住,艰难地从溪水下游一片茂密的芦苇丛里挤出来。那声音带着巨大的悲伤和一种奇怪的、无法宣泄的憋闷感。
球球的心被这哭声牵扯着,它立刻爬起来,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拨开高高的、边缘锋利的芦苇叶。
是青蛙小鼓!它正独自坐在一片湿漉漉的泥滩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地起伏着。更让球球吃惊的是,小鼓平时光滑翠绿、总是骄傲地鼓起的腮帮子,此刻却瘪瘪的、软塌塌地贴在脸颊上!
它用两只小小的前蹼,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可巨大的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里顽强地、痛苦地钻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泥地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小鼓?你怎么了?”球球担忧地问,声音放得极轻。
小鼓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球球,哭得更凶了,松开捂嘴的蹼,指着自己瘪下去的腮帮,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浓的鼻音:“球球……我的鼓……我的鼓破了!呜呜……早上……早上被一块尖石头划破了……就在这儿!”
它指着腮帮侧面一道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划痕,眼泪又汹涌而出,“我再也不能唱歌了!再也不能敲响我的小鼓了!呱呱声……我的呱呱声……没有了!森林音乐会……我再也不能参加了……呜呜……我是一只没用的、哑掉的青蛙了……”它绝望地低下头,小小的肩膀耸动着,那巨大的悲伤仿佛要把它的身体压垮。
它努力想发出一点声音,却只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微弱、嘶哑的、像漏气风箱一样的“嘶嘶”声,这声音让它更加绝望。
球球的心像被那芦苇叶的边缘划了一下,生疼。它看看小鼓瘪下去的腮帮,又看看它痛苦绝望的样子。一个念头像溪水底下的气泡,悄无声息地浮上来:声音!小鼓需要震动!需要能敲响的东西!它的刺能行吗?坚硬、能共鸣……它下意识地缩紧身体,背上的尖刺互相碰撞,发出极其轻微的“嚓嚓”声。
“小鼓,别哭!”球球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看着我!”它说着,立刻解下脖子上那条橘黄色的毛线围巾,毫不犹豫地用牙齿咬住一端,狠狠一扯!又一小截鲜艳的橘黄色毛线被它咬了下来。它把这截毛线递给小鼓:“来,拿着这个!”
小鼓茫然地接过那截温暖的橘色线头,不知道球球要做什么。
球球不再说话。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做了一个让小鼓目瞪口呆的动作——它猛地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布满尖刺的圆球!每一根刺都像瞬间绷紧的琴弦,根根挺立!
接着,在溪边这片小小的泥滩上,在令人窒息的蝉鸣声中,在芦苇摇曳的阴影里,这个圆圆的刺球,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