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滚动,而是以一种奇特的、充满节奏的方式,在原地——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弹跳起来!
“咚!” “咚!” “咚!”
每一次弹起,圆滚滚的身体离地一小段距离;每一次落下,它布满尖刺的、坚硬的后背,就稳稳地、结结实实地撞击在身下那片潮湿、紧实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短促,却异常清晰的撞击声!那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蝉鸣,像一颗颗小石子投入喧闹的池塘,瞬间荡开一圈圈奇异的涟漪!
小鼓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它屏住了呼吸!
“咚!咚!咚!咚!”球球的弹跳越来越有节奏,越来越有力!每一次撞击都像敲响了一面小小的、埋在地下的鼓!那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泥土的震颤,一声声,清晰地传入小鼓的耳朵里,也震动着它脚下的泥地!
“咚!咚!咚!咚——!”
球球的节奏在加速!撞击声变得更加密集、更加有力!它像一颗充满生命力的、会呼吸的鼓槌,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大地!
小鼓攥着那截橘黄色毛线绳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它瘪瘪的腮帮子下意识地随着那一声声“咚咚”的节奏,轻轻地、试探性地……鼓动了一下!一下!又一下!那细微的肌肉运动,像沉睡的种子被春雷唤醒!一种久违的、渴望震动的本能,正从它的身体深处苏醒!
“咚!咚咚!咚咚咚!”球球的撞击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激昂!像夏日的骤雨敲打芭蕉!它整个身体都沉浸在一种奇异的韵律里,背上的尖刺在每一次撞击中微微震颤!
小鼓的眼睛越来越亮!它不再绝望,不再哭泣!它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起腮帮子所有残留的力量,学着那“咚咚”的节奏,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那曾经引以为傲的发声器官上!
“咚——!”球球再一次重重地落下!
就在这一声巨响落下的瞬间!
“呱!”
一声虽然嘶哑、虽然微弱、虽然带着明显的破音,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无比完整的青蛙鸣叫声,猛地从小鼓的喉咙里冲了出来!像一道撕裂乌云的闪电!
成功了!
小鼓惊呆了!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它自己的声音?虽然沙哑,虽然不再洪亮,但确确实实是“呱”的一声!它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巨大的喜悦像潮水般淹没了它!
“咚!咚咚!”球球的撞击声没有停,反而更加稳定、更加充满鼓励地响着,像最坚定的鼓点,为小鼓新生的声音提供着支撑和节奏!
小鼓不再犹豫!它挺直了小身体,瘪瘪的腮帮子随着意志和球球鼓点的引导,开始有节奏地鼓起、收缩!它努力地、专注地,跟随着那“咚咚”的韵律:
“呱!” “呱呱!” “呱——呱呱!”
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有力量!虽然依旧沙哑,虽然无法像从前那样鼓得圆润饱满,但那独特的、属于青蛙小鼓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回来了!像干涸的河床重新涌出了细流!
球球终于慢慢停止了弹跳,舒展开身体,累得直喘气,后背的尖刺上沾满了新鲜的泥点。它看着小鼓,小鼓也看着它,两只小动物在闷热的午后,在溪边的芦苇丛里,都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眼睛里闪烁着比溪水还要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