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把自己埋进冰冷的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林晚翻动相册时那细微的沙沙声,却像重锤一样,隔着门板,一下下敲打着我的耳膜和灵魂。 ---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项目终于告一段落,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几个同样熬得两眼通红的同事嚷着要去放松。坐在喧闹油腻的烧烤摊上,冰凉的啤酒一杯杯灌下去,胃里起初是凉的,渐渐却烧灼起来,像点着了一把小火。起初只是隐隐的不适,很快,那火就变成了烧红的铁钎,在右下腹凶狠地绞拧、穿刺。冷汗唰地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后背。

“磊哥?脸色不对啊!”旁边的老赵最先发现我的异样。 我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蜷着身子,手指死死抵住那剧痛的源头,感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烧灼的痛楚。豆大的汗珠滚进眼睛里,一片模糊。有人慌乱地打着电话,周围嘈杂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打120?快!”有人喊。 剧痛中,意识有些涣散,我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在脆弱时对最熟悉力量的依赖,颤抖着摸出手机。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滑动,疼痛让视线模糊不清,我下意识地就想去按通讯录里“强子”或者“大刘”的名字——那是我平时喝酒吹牛最铁的哥们。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猛地顿住。 王琨老师那句穿透力极强的话,如同惊雷般再次在耳边炸响:“……陪在你身边的,可不是你那帮喝酒的哥们,而是坐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指尖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颤抖,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却似乎很久没有在真正需要时拨通的号码——林晚。

“喂?”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她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陈磊?这么晚了,你……” “晚晚……”我刚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地袭来,我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后面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痛苦的喘息。 “陈磊!你怎么了?你在哪?”她的声音瞬间拔高,睡意全无,充满了惊惶。 “烧…烧烤摊……老地方……疼……”我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冷汗顺着额角流进脖子里。 “等着!别乱动!”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像擂鼓一样敲在我混乱的神经上。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蒙太奇般混乱模糊。闪烁的蓝红顶灯,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担架冰冷的触感,医院走廊刺眼的日光灯和消毒水浓烈的气味……颠簸和剧痛中,我紧闭着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离得那么远,又这么晚了…… 然而,当担架车被推入急诊室明亮的灯光下,我强忍着眩晕睁开眼,几乎是第一秒,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晚就站在急诊室门口,一只手扶着冰冷的门框,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个浅蓝色的保温桶。她跑得太急,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几缕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身上只胡乱套了件单薄的外套,拉链都没拉好,露出里面的睡衣领子。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惊惶和心疼,像一张网,瞬间将我牢牢裹住。 “陈磊!”她冲过来,冰凉的手指立刻覆上我满是冷汗的额头,“怎么样?哪里疼?医生!医生!”她扭头朝着护士站焦急地喊,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护士迅速围了上来,医生开始检查。剧痛让我意识有些模糊,但林晚的存在感却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