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后面追,尖叫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李娟!你这个白眼狼!你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我没回头。
跑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喊:“不好了!那个男孩的监护仪响了!心率掉得厉害!”
我脚步顿了顿。
刚才我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个念头——
让李宝也尝尝这种急得要死的滋味。
难道……
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寒颤。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车间组长发来的微信:“你弟的医药费还差五千,你这个月工资直接打我卡上,我替你转过去。”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个组长,是我爸的远房亲戚。
我的工资卡,一直是他在保管。
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关机,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往村子走的路上,碰见了隔壁的三婶。
她看见我狼狈的样子,撇了撇嘴:“娟丫头,听说你不肯给你弟捐肾?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当姐姐的不疼弟弟的?”
我看着她,突然问:“三婶,你家两个儿子,要是需要你捐肾,你捐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儿子身体好着呢!”
我没再理她,径直往家走。
院子门没锁,我一推就开了。
我爸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抽旱烟,看见我进来,把烟锅往鞋底一磕,抄起旁边的扫帚就朝我打来。
“翅膀硬了是吧?敢从医院跑回来?”他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今天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扫帚带着风扫过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扫帚要是断了就好了。
“咔嚓”一声脆响。
我睁开眼,看见那根结实的竹扫帚杆,从中间裂成了两截。
我爸举着半截扫帚,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灶房里传来我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她端着个黑糊糊的碗走出来,碗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怪味。
“装什么装?”她把碗往我面前一递,“这是我求神婆给你弄的符水,喝了就乖乖去医院。”
我看着那碗浑浊的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喝了这个,恐怕就不是去捐肾,是直接被他们送走了。
我死死盯着那碗水,心里默念——
让这碗水洒了。
“哐当!”
碗突然从她手里滑了出去,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符水溅了她一裤腿。
我妈愣了两秒,突然跳着脚骂:“你个丧门星!连碗都跟你作对!”
她想去拿鸡毛掸子,堂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她接完电话,脸色变得煞白,抓着我爸的胳膊就哭:“宝啊!咱家宝又出事了!医生说他突然对好几种药过敏,浑身起疹子,哭得快背过气了!”
我爸也急了,俩人顾不上骂我,慌慌张张地往门外跑。
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