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穿成红楼贾环那天,正被赵姨娘掐着胳膊骂没出息。 后来我六元及第,离京赴任扬州。 盐商宴上初见薛宝钗,她眼底有惊艳,却仍守着闺秀本分。 我助林如海整顿盐务,回京述职时已是天子新贵。 荣国府夜宴,宝钗袖中滑落我当年题诗的扇子。 她垂眸:“环三爷如今位高权重,还识得旧物么?” 我接过扇子轻抚题诗处:“扬州初见,我便知金玉良缘是假,木石前盟难成。” 窗外,潇湘馆的琴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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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尖利的指甲,像淬了毒的钩子,狠狠嵌进我胳膊的皮肉里。

“没出息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我赵彩霞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点心来!”

唾沫星子混着一股廉价脂粉的浓烈甜腥气,劈头盖脸地喷过来。我猛地睁开眼,视线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这张脸,敷着厚厚的粉,却掩不住眼角的细纹和因刻薄而紧绷的嘴角。珠钗歪斜,几缕油腻的鬓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赵姨娘。

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屈辱的、阴暗的、带着浓重霉味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我的意识堤岸。贾环!那个在《红楼梦》里猥琐、嫉妒、永远活在宝玉阴影下的庶子贾环!

胳膊上的剧痛和耳边的咒骂无比真实。我成了他。成了这个在贾府夹缝里挣扎求生,连亲生母亲都视作耻辱的贾环。

“娘……”喉咙干涩发紧,我本能地发出一个音节,声音虚弱得像蚊蚋。

“别叫我娘!”赵姨娘的手指掐得更深,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她眼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看看你!看看宝玉!人家是凤凰蛋,是老太太、太太心尖尖上的肉!你呢?你就是那茅坑里的臭石头!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我……”她越说越激动,另一只手扬起来,作势要打。

就在那巴掌即将落下的一瞬,我猛地侧头避过,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胳膊从那铁钳般的指爪中挣脱出来。动作太大,牵扯着身下这张硬得硌人的窄床吱嘎作响。

我喘着粗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目光迅速扫过这间逼仄、昏暗的屋子。墙角堆着几卷落满灰尘的旧书,一张掉了漆的桌子歪斜着,唯一的一扇小窗糊着发黄的窗纸,透进些微惨淡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劣质脂粉的混合气息。这里是贾环的屋子,在贾府东北角最偏僻的角落,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赵姨娘被我突然的挣脱弄得一愣,随即那刻薄扭曲的脸上涌起更大的怒火:“反了你了!小畜生,还敢躲?看我不……”

“母亲息怒。”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努力模仿着记忆里贾环唯唯诺诺的腔调,但眼神却不再闪躲,而是直直地看向她那双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睛。我知道,在这个吃人的地方,示弱是常态,但毫无底线的懦弱只会招来变本加厉的践踏。我需要一点改变,哪怕只是一点姿态。我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几卷蒙尘的书,“儿子……儿子昨夜温书,睡得迟了些。”这个借口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温书?”赵姨娘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尖厉地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我脸上,“就你?也配说温书?别污了圣贤的名头!你那猪脑子,识得几个大字?装模作样给谁看?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太太跟前好好巴结巴结,学学怎么讨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