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贺铭又更新了:"和学姐一起加班到深夜,咖啡续命[奋斗]"。照片里,两只握着咖啡杯的手并排放在桌上,柳如烟的指甲涂着他最喜欢的豆沙色。
陈默把刚打印好的诊断报告塞进抽屉最深处。医生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淋巴,建议立刻住院。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求婚戒指,内侧刻着的"YR&CM"硌得掌心生疼——这是他准备在相识七周年那天给她的惊喜。
"柳总,陈工的请假单您签一下?"行政部的小张敲了敲门,"他说要请半个月假。"
柳如烟正在给贺铭改演讲稿,头也没抬:"什么事要请这么久?"
"好像是...身体不太舒服。"小张的声音越来越小,"上次看到他在茶水间吐..."
"知道了。"柳如烟不耐烦地打断,"他就是故意的,贺铭刚接手核心项目他就请假,分明是不想配合。"她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告诉他,项目上线前不许走。"
贺铭在旁边适时地说:"学姐,要不我去劝劝陈哥?毕竟项目要紧。"
"不用。"柳如烟把请假单推到一边,"别理他,小孩子脾气。"
那天晚上,陈默的朋友圈难得更新了条动态。没有照片,只有一行字:"系统提示:内存不足,请及时清理冗余文件。"配图是片灰蒙蒙的天空。
柳如烟刷到的时候,正陪贺铭在医院输液。贺铭说"学姐,我好像有点发烧",她顺手点了个赞,评论:"又装文艺,赶紧干活。"
输液室的灯光惨白,贺铭突然抓住她的手:"学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陈哥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柳如烟笑他幼稚:"当然救你,你这小身板哪有他结实。"
她没看到,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陈默那条动态下面,技术总监评论:"老陈,身体要紧,项目我盯着。"
三
鎏金餐厅的水晶灯把陈默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着银线餐布的餐桌上。他第12次看腕表时,侍应生第三次过来询问:"先生,需要现在上菜吗?"
"再等等。"他指尖摩挲着丝绒盒里的钢笔,笔帽内侧"YR&CM"的刻字被体温焐得发烫。这是他托德国的同学带回来的限量款,柳如烟大三时在杂志上圈过,说"等我们的项目赚钱了,就用这种笔签合同"。那时他们挤在十平米的实验室,吃五块钱的泡面,她的白大褂口袋里总插着支铃兰,说"花语是幸福归来"。
桌角的铃兰开得正好,白色花瓣沾着细小的水珠。陈默昨天去拿复查报告时,医生说"幸福可能等不及了"。他摸着口袋里的药瓶,化疗的副作用让他的手指一直发麻,连握笔都费劲。
手机震动时,陈默的心跳漏了半拍。屏幕上"如烟"两个字像团火,烫得他指尖发麻。
"阿默,对不起。"柳如烟的声音混着救护车的鸣笛,"小贺急性阑尾炎穿孔,正在手术!他爸妈在国外,只能我签字...你知道的,他从小怕疼,上次打预防针都哭了半小时..."
第七次了。
陈默望着窗外的江面,霓虹在水里碎成金片,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第一次缺席是他们的三周年,贺铭说"学姐,我被车蹭了下";第二次是跨年夜,贺铭说"学姐,我一个人过年好孤单";第三次是她生日,贺铭说"学姐,我把脚踝崴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直到今天,他预约了半年才订到的靠窗位置,视野里能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